第三章 哥哥……我想(片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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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洞的积雪灌进领口时,沈砚才惊觉密道出口早己被萧府暗卫封死。

萧承煜背着他撞开树洞腐朽的木板,漫天风雪倒灌而入,刮得人脸生疼——这里竟是城郊乱葬岗,枯骨在薄雪下泛着青灰色,像极了北境雪地里冻僵的尸体。

“阿煜……”沈砚的指尖抠进对方肩膀,血腥味混着血粒子涌进喉管,“放我下来,你这样跑不掉的。”

他能感觉到萧承煜后颈的冷汗浸透中衣,落在自己手背上,比雪水更凉。

“闭嘴。”

萧承煜忽然低喝,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他踉跄着躲过一支破空的弩箭,靴底踩滑在结冰的坟包上,却仍死死护着沈砚后心。

三年前在破庙,沈砚也是这样用身体替他挡过杀手的暗箭,那时他以为对方只是想取他性命,却不想箭头偏了三寸。

乱葬岗尽头的破庙突然亮起灯火。

萧承煜踹开虚掩的庙门,腐木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供桌上的观音像缺了半只手臂,香灰堆里埋着半截糖葫芦签——是他十五岁那年,带沈砚偷跑出府买的,对方舔着糖渣说“观音大士会保佑吃糖葫芦的小孩”。

“疼吗?”

萧承煜将沈砚放在发霉的蒲团上,借着火折子微光,看见对方左肩的箭伤己发黑——弩箭淬了萧家独门的“寒蝉毒”,遇雪则凝,遇热则腐。

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小玉瓶,里面装着解百毒的“雪绒膏”,是沈家当年送给萧夫人的生辰礼。

沈砚咬住牙,看着萧承煜撕开自己中衣。

对方胸前那道三年前的剑疤在火光下泛着粉白,像条休眠的白蛇。

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萧承煜替他挨了管家的板子,后背也是这样青一道紫一道,却笑着说“阿砚别怕,哥哥不疼”。

“忍着点。”

萧承煜的指尖蘸着雪绒膏,触到沈砚滚烫的皮肤时,喉结猛地滚动。

药膏里的冰片气息混着沈砚身上的血腥味,让他想起那年冬至,沈砚偷喝他的梅花酒,醉得靠在他肩上,耳尖通红地说“哥哥的味道,比糖人还甜”。

沈砚的颤抖突然加剧,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萧承煜掌心的温度。

他看见对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看见对方指尖在自己伤口周围轻轻打圈,像极了小时候替他揉开淤血的模样。

毒血混着药膏流下锁骨,萧承煜忽然低头,用舌尖舔掉那道蜿蜒的痕迹。

“别……”沈砚的声音碎在风雪里,他想推开对方,却被按住手腕。

萧承煜的鼻尖几乎抵住他的,呼吸间全是彼此交缠的气息:“阿砚,你以前总说我身上有雪松味,现在你身上,是雪绒膏混着血的味道。”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比北境的雪还冷。”

庙外传来犬吠声。

沈砚猛地推开他,摸到藏在靴底的短刀:“暗卫追来了,你从后窗走,我——”“不走。”

萧承煜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供桌缺角处,那里刻着两行小字,是他十六岁时用匕首刻的“承煜砚之,永结同好”。

沈砚的瞳孔骤缩,想起那年中秋,他们在槐树洞里分食月饼,萧承煜突然掏出匕首说要刻字,他笑对方像个酸腐书生,却偷偷在背面刻了只小寒鸦。

“你看,”萧承煜的指尖划过“砚之”二字,“当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他忽然吻住沈砚的眼角,那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不管是沈家的遗孤,还是寒鸦阁的杀手,你都是我的阿砚,是那个在槐树洞里哭着要我抱的小砚。”

沈砚的短刀“当啷”落地。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追兵的脚步声更响。

萧承煜的唇滑到他唇畔,轻轻厮磨,像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这不是第二章那个带着血腥味的掠夺之吻,而是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仿佛怕碰碎了眼前人。

“哥哥……”沈砚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萧承煜浑身一震,这个称呼在厢房里说出口时带着恨意,此刻却浸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感觉到沈砚的手指勾住他的腰带,像小时候害怕时揪住他的衣角,听见对方在耳边呢喃:“我想……像以前那样,枕着你的腿睡觉。”

庙门轰然倒塌的瞬间,萧承煜抱着沈砚滚进供桌下。

三支弩箭擦着他发梢钉在观音像上,木屑纷飞中,他看见父亲的暗卫统领举着火把进来,甲胄上的萧家纹章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大少爷,”统领的声音像块寒冰,“将军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目光扫过供桌上的血渍,落在沈砚露在外面的半只手,“您该知道,沈家余孽留不得。”

萧承煜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纸——是当年北疆太守的密信,上面写着“萧将军私扣沈家药材,嫁祸通敌”。

他将沈砚往更暗的角落推了推,自己慢慢站起身,月光从破瓦间漏进来,在他剑上镀了层霜。

“要过我这关,才能动他。”

萧承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剑尖指向统领心口,那里绣着萧家暗卫的青竹纹,与他剑柄上的刻纹一模一样,“十八年前,你们血洗沈府时,可曾想过,沈家小姐救过我娘的命?”

统领的瞳孔骤缩。

他当然知道,当年萧夫人难产,是沈家小姐冒雪请来稳婆,自己却染上风寒,最终不治身亡。

所以萧将军才会在沈家出事时,默许夫人收养沈砚,却又在三年前发现沈砚偷查卷宗时,下令格杀。

“大少爷,您这是要与将军为敌?”

统领的刀出鞘三寸,寒芒映着萧承煜泛青的唇色,“您别忘了,您是萧家的继承人,沈家的血,早该——”“住口!”

萧承煜忽然挥剑,劈开对方刺来的刀。

他的剑招带着萧家剑诀的狠辣,却在最后关头偏了半寸,只在统领手臂划开血口。

这是他第一次对暗卫下杀手,却始终无法像父亲那样,眼中只有任务,没有温度。

沈砚在供桌下握紧短刀,看着萧承煜被五名暗卫围攻。

对方左肩己中一刀,鲜血浸透中衣,却仍在护着破庙的方向,生怕他们发现自己。

他忽然想起北境雪地里,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死的寒鸦阁兄弟,想起阁主临终前说的话:“沈家的血,要拿萧家的骨来换。”

“阿煜!”

沈砚突然从供桌下冲出,短刀划破一名暗卫的喉咙。

血溅在萧承煜脸上,他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痛楚——不是为受伤,而是为他沾了血。

暗卫的刀同时刺来,沈砚猛地推开萧承煜,自己却被刀刃贯穿右肩。

“沈砚!”

萧承煜接住他下滑的身体,看见对方唇角又溢出血沫。

沈砚却笑着扯扯他的衣袖,像小时候撒娇:“哥哥,我疼……”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唤,让萧承煜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忽然抱起沈砚,撞破后窗的木栅。

外面是陡峭的土坡,积雪覆盖的荆棘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萧承煜将沈砚护在怀里,任由荆棘划破后背,听见对方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哥哥,你还记得吗?

那年在藏书阁,你说等我及冠,就送我……送我……”“我记得,”萧承煜咬着牙往坡下滚,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要送你整套的文房西宝,要在你的婚书上盖我的印,要让全金陵都知道,沈砚是我萧承煜的——”坡底传来溪水潺潺声。

萧承煜终于看见谷底的破石桥,桥上站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斗篷上绣着展翅的寒鸦——是寒鸦阁的阁主亲卫。

他忽然明白,沈砚刚才的“求救”,不是对他,而是对暗处的同伴。

“把人交给我们,萧大少爷。”

斗篷人抽出弯刀,月光在刀刃上流转,“阁主说了,只要沈砚的命,您可以走。”

萧承煜忽然笑了,笑得寒鸦都惊起。

他怀里的沈砚正在昏迷中呢喃,指尖还勾着他的腰带,像怕被丢下的幼兽。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沈砚刚进萧府,夜里总做噩梦,必须抓住他的手腕才能入睡。

“要他的命,先拿我的。”

萧承煜将沈砚放在溪边的凹地里,用积雪掩盖他的气息,“寒鸦阁不是要复仇吗?

杀了我,萧府的继承人一死,萧家内乱,你们才有机会动萧将军。”

斗篷人沉默片刻,忽然收刀:“聪明人。

但阁主说了,沈砚必须亲手杀你,才算洗净他身上的萧家血。”

他指了指沈砚右肩的刀伤,“这刀上的毒,够他清醒半个时辰。”

溪水在石头间奔涌,带走破碎的冰渣。

萧承煜跪在沈砚身边,看见对方睫毛颤动,染血的唇角动了动,似乎在喊“哥哥”。

他忽然掏出腰间的玉连环,将两半合在一起,塞进沈砚掌心:“阿砚,你说过,槐树爷爷保佑的是我。

现在,换我来保佑你。”

沈砚的意识在剧痛中浮沉。

他听见萧承煜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睁开眼时,看见对方跪在自己面前,胸口的剑疤离自己的鼻尖只有寸许,月光为那道疤镀了层银边,像极了小时候萧承煜给他讲的“守护印记”。

“杀了我,”萧承煜抓住他握短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样你就能回寒鸦阁复命,就能接近我爹,为沈家报仇。”

他忽然低头,吻了吻沈砚额角的碎发,“但我求你,杀我之后,去青瓦巷的槐树洞看看,那里还有我们藏的蜜饯,虽然早该发霉了,但——”“闭嘴!”

沈砚突然大喊,短刀“当啷”落地。

他看着萧承煜眼中的决然,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们在城墙上看雪,萧承煜说“死也要死在一起”,当时他以为只是少年人的戏言,却不想此刻竟要成真。

“我不要你死,”沈砚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掉,“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你替我挡刀。

你知道吗?

这三年来,我每晚都会梦见你死在我剑下,然后哭着从雪地里醒来,发现手里抓的是你送我的玉佩……”萧承煜忽然抱住他,很紧很紧,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

他听见寒鸦阁的人在远处走动,听见溪水冲刷石头的声音,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怀里的温度。

沈砚的头靠在他肩上,像小时候那样,汲取着他的温暖。

“阿砚,”萧承煜忽然轻声说,“你还记得吗?

你十三岁生日,我偷了娘的胭脂,给你画了个小红脸,你追着我跑了三条街,最后摔在雪地里,却笑着说‘哥哥画的妆,比戏台上的花旦还好看’。”

他忽然笑了,“其实你不知道,我当时躲在树后,看了你很久,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傻子。”

沈砚的指尖揪住他的衣领,哭得浑身发抖。

他想起那些被血与恨填满的日子,却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会想起萧承煜的笑,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说“我护你一辈子”时的眼神。

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刻进了骨血里,比仇恨更顽固。

“跟我走,”萧承煜忽然站起身,将沈砚背在背上,“我们去北疆,去当年沈家商队出事的地方,找出真相。

我不信这天下,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他望向溪水尽头的山道,那里有微弱的火光,是寒鸦阁的人在撤退——他们终究还是给了沈砚选择的机会。

沈砚趴在他肩上,听着对方剧烈的心跳,忽然想起藏书阁的那个夏夜。

萧承煜捧着《诗经》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趴在对方腿上装睡,却偷偷记住了每一个字。

此刻,溪水声、风雪声、心跳声,都成了这句诗的注脚。

“哥哥,”沈砚忽然在他耳边说,“我想……以后都这样,你背着我走,不管是雪地还是荆棘,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萧承煜的脚步顿了顿,忽然低头,在沈砚手腕的旧疤上轻轻吻了吻。

那里还留着他当年替他包扎时,不小心留下的牙印——那时沈砚说疼,他便假装咬一口,说“这样就不疼了”。

“好,”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又坚定如铁,“以后我背着你,你替我看路。

我们一起走,走到雪化,走到烬灭,走到这天下,再无萧沈之分。”

溪水带着碎冰流向远方,破庙的火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两个身影在山道上慢慢移动,像极了那年冬至,他们在朱雀街踩雪的脚印,深深浅浅,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

而掌心的玉连环,终于在历经十八年的风雪后,重新合为一体,温润的光泽,比月光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