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微信支付的三清铃
我抱着装满法器的登山包站在解剖台旁，看她把桃木剑和三清铃往旁边推了推，腾出地方放正在首播做法的手机。
"家人们点点关注，这次要给王董事长做往生科仪。
"她对着镜头调整莲花冠的角度，道袍袖口露出最新款Apple Watch，"等下给大家表演敕水净坛，火箭刷起来啊。
"我盯着解剖台上那具发青的尸体。
王建业的喉结处有道细长的伤口，像是被极薄的利刃划过。
三天前这位地产大亨在自家温泉会所暴毙时，监控显示他独自走进更衣室，十五分钟后服务员发现他赤身裸体倒在水池边。
"别杵着当门神。
"明心突然踹了我小腿一脚，"去把冷藏柜第三层的犀角香拿来，要泰国走私来的那批。
"我揉着发麻的腿往冷柜区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文物局发来的邮件，关于修复明代道教壁画的立项书还差最后确认。
三个月前我在终南山考察时遇见明心，这个会用塔罗牌算卦、在抖音开首播的道姑，硬说我身上有股子阴气，非要给我驱邪。
冷柜门打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僵在原地，第三层本该存放香烛的格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玻璃罐。
淡黄色液体里泡着的分明是——婴儿的右手。
"明心！
"我的喊声在停尸间回荡，"你接的到底是什么活？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正对上王建业青紫的脸。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浑浊的瞳孔里泛着诡异的青光。
明心的桃木剑擦着我耳畔飞过，剑尖刺入尸体的瞬间爆出刺目火花。
"退后！
"她扯着我撞在金属柜上，登山包里的铜钱撒了一地。
王建业的尸体开始剧烈抽搐，喉间伤口涌出黑色黏液，顺着解剖台流到地面竟凝成八卦图案。
明心抄起首播用的三脚架砸向尸体胸口，钢制支架弯成诡异的弧度。
我摸到包里的八卦镜扔给她，镜面照到尸体时突然发烫。
明心咬破指尖在镜面画符，血色咒文遇光即燃，火苗窜起两尺多高。
王建业大张的嘴里传出尖厉的哭嚎，像是几十个人在同时惨叫。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明心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莲花冠歪斜着挂在发髻上。
她一脚踩住尸体乱抓的手，把燃烧的八卦镜按在死者眉心。
黑烟从七窍喷涌而出，在天花板聚成狰狞鬼脸。
我抓起三清铃猛摇，清脆***里夹杂着明心的咒骂："姓苏的你看戏呢？
包侧袋有雷击木！
"摸到那截焦黑木棍时，我忽然想起上周帮她修复的宋代天师印。
这些本该供奉在道观的法器，此刻正在21世纪的殡仪馆镇压着某种超自然存在。
当雷击木戳进尸体心口，整层楼的白炽灯开始频闪。
明心掏出的不是符纸，而是一支激光笔。
幽蓝光束穿过黑烟的瞬间，我听到玻璃炸裂的脆响——那些泡着婴儿手的罐子全碎了。
腐臭液体漫过鞋面时，王建业的尸体终于不再动弹。
明心瘫坐在血泊里，扯掉莲花冠甩了甩短发："妈的，往生科仪收二十万果然便宜了。
"我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发现某个罐底贴着泛黄的符纸。
捡起来时指尖传来灼痛，朱砂绘制的敕令中央，本该是太上老君像的位置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
"这是茅山的镇魂符。
"明心凑过来看，鼻尖几乎贴到符纸上，"但这里..."她突然噤声。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我看到符咒边缘用极小的字写着生辰八字——正是王建业的出生日期。
殡仪馆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明心迅速把符纸塞进道袍内袋。
当我们被十几个黑衣保镖围住时，她正用湿巾擦拭桃木剑上的黏液，手机首播界面还飘着"主播好飒"的弹幕。
"道长，我们夫人有请。
"为首的光头男人脖颈纹着滴血十字架。
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玉扳指，青玉表面浮着血丝般的纹路，和明心那串镇压凶煞的鸡血藤手链如出一辙。
明心把三清铃抛给我，铃身还带着她的体温："告诉林太太，超度法事要加钱。
"她转身时对我眨了下左眼，这是我们在终南山遭遇山魈时的暗号——袖口滑落的铜钱剑己经沾上朱砂。
跟着保镖穿过长廊时，我数着两侧的停尸柜编号。
当看到B区17号柜门缝里渗出黑水，明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扶着墙弯腰的瞬间，把某个东西塞进我手心。
是半张烧焦的照片，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王建业站在某座道观前，身后牌匾写着"清微"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