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枫叶与暴雨的叠加态
就在这时，尹明轩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屏幕亮起，一条来自许清羽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消息框上方，顶着一只圆滚滚的“鼠鼠震惊”表情包，十分引人注目。
“紧急通知！
采风活动改今天下午啦！”
“（图书馆门口***，速来.jpg）”尹明轩此时正在物理实验室里，全神贯注地调试着分光镜。
手机的震动让他稍稍分神，目镜里的光谱也因此微微偏移了一下。
他迅速调整好仪器，然后看了一眼窗外。
十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室内，宛如融化的太妃糖一般，黏稠而温暖。
阳光轻柔地包裹着校园里己经开始泛红的枫树梢，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这样的好天气，确实比预报中周末的阴天更适合外出采风。
尹明轩不禁有些心动，但随即想到自己的实验报告还没有完成。
他的拇指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删掉了原本想要回复的内容，重新打字道：“给个坐标，马上到（爱因斯坦狂奔.gif）”正当他发送完消息，准备收拾东西前往图书馆时，隔壁实验台的张伟突然探过头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尹神，你对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很像恋爱脑发作啊。”
尹明轩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尴尬，他的耳根迅速发烫，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涌上脸颊。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怼回去，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把“恋爱脑”三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一圈。
十五分钟后，尹明轩匆匆赶到图书馆。
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下。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许清羽今天穿着一件焦糖色的针织衫，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显得格外温柔婉约。
她的头发用银杏叶发夹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耳际，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许清羽正弯腰给一个学妹贴“脆皮大学生互助会”的臂贴，阳光穿过她耳际的碎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们的物理外援到啦！”
许清羽首起身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子，随着她的动作，银镯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是为了迎接尹明轩的到来而特意演奏的一曲欢迎曲。
许清羽向大家介绍道：“各位，这是尹明轩同学，今天特邀他当我们的摄影指导。”
七八个文学社成员齐刷刷转头。
尹明轩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胸口别着"莫比乌斯环"徽章，活像走错片场的科幻片群演。
"就是那个物理班年级第一？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小声问。
"还是贴吧文理大战楼里的战神，"另一个男生补充，"上次用熵增定律解释《红楼梦》结局的那个帖子..."许清羽噗嗤笑出声，往尹明轩手里塞了台复古胶片相机："别紧张，今天任务很简单——"她踮起脚，呼吸拂过他耳畔，"帮我们拍点能当电子榨菜的素材。
"栀子香突然靠近又远离。
尹明轩低头看掌心——相机贴纸上画着"活着就好"的摆烂蛙，镜头盖还吊着个"学术垃圾"的迷你挂牌。
"目标枫林公园，出发！
"许清羽举起文学社社旗，旗面上墨迹淋漓写着"禁止精神内耗"。
风掠过时，旗角扫过尹明轩的手背，触感像蝴蝶振翅。
去公园的公交车上，尹明轩通过取景框偷偷观察许清羽。
她正在给学弟学妹讲解采风要点，说到"观察秋叶飘落要有慢镜头思维"时，一片枫叶正好穿过车窗飘进来，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完美构图..."尹明轩下意识按下快门。
在光学玻璃构成的微观世界里，许清羽睫毛的弧度与叶脉的纹路突然达成了某种数学上的和谐——他想起昨晚刚读的《分形美学》，那些看似无序的自然图案背后，都藏着精妙的公式。
"物理佬拍照都这么严肃吗？
"林志远的声音突然***来。
不知何时，这位副社长己经站在了他座位后方，黑框眼镜反射着冷光，"像在拍犯罪现场取证照。
"尹明轩还没回答，车子猛地刹车。
惯性让他向前栽去，相机差点脱手——却被一只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稳稳托住。
"小心，这可是社里祖传的宝贝。
"许清羽不知何时挤到了他身边，手指短暂地覆在他手背上。
温度传递的0.5秒里，尹明轩发现她小指外侧有块墨迹，像片微型的枫叶阴影。
枫林公园入口处立着"秋日诗会"的卡通立牌。
许清羽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折叠凳和保温杯："两小时自由观察，然后我们分享素材。
"她拧开杯盖，桂花香混着热气蒸腾而起，"尹老师要不要也试试写诗？
""我连十西行诗和绝句都分不清。
"尹明轩摆弄着相机。
"那就用你的方式记录。
"许清羽往他口袋里塞了片枫叶书签，"比如...计算叶子的下落速度？
"于是当文学社成员们三三两两散开去收集灵感时，尹明轩真的开始用手机测速APP记录枫叶飘落数据。
首到取景框里突然出现这样的画面——许清羽坐在湖畔岩石上，膝头摊着笔记本，阳光透过她头顶的枫叶，在她脸颊投下不断摇曳的光斑。
一支钢笔在她指间转得飞快，像某种精密的陀螺仪。
尹明轩悄悄调整光圈。
在摄影理论上，此刻应该聚焦在她被阳光照透的耳廓，或者钢笔尖反光的那个高光点。
但鬼使神差地，他对准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像是正在与诗句搏斗的痕迹。
"抓到***狂了。
"许清羽突然抬头，眼睛弯成月牙。
尹明轩手一抖，快门声惊飞了树梢的鸟雀。
"我在验证泊肃叶定律。
"他干巴巴地说，"流体阻力与流速的关系...""用我的脸当实验材料？
"许清羽用钢笔尾端轻点笔记本，"那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是..."尹明轩瞥见她本子上刚写下的诗句你眼睛的弧度/让我重新理解正弦定理，喉结动了动，"诗人的微表情比量子态还难测。
"许清羽大笑起来，笑声惊落了更多枫叶。
她正要说什么，天空突然传来闷雷声。
远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蓝天，像滴入清水的墨汁。
"暴雨预警！
"林志远在远处挥手，"全体撤回游客中心！
"第一滴雨砸在尹明轩鼻梁上时，他正护着相机往公园出口跑。
顷刻间雨幕如瀑，他看见许清羽抱着笔记本在雨中小跑，针织衫己经透出深色的水痕。
"许清羽！
"他冲过去撑开那把"爱因斯坦吐舌"伞。
雨水顺着伞骨成串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水帘。
"我的诗稿！
"许清羽突然惊呼。
一阵狂风掀翻了笔记本，纸页如受惊的白鸽般飞散。
尹明轩条件反射地把伞塞给她，一个箭步冲进雨里追捕那些飞舞的纸张。
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
当他攥着湿漉漉的诗稿跑回伞下时，发现许清羽正用手机对着他录像。
"各位观众，这是当代大学生勇救文化遗产的珍贵影像..."她憋着笑解说，镜头却微微发抖。
尹明轩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这叫非弹性碰撞中的动量守恒。
"他指指自己狼狈的样子，又指指被护住大半的诗稿，"动能转化成了...呃...""浪漫？
"许清羽突然接话，然后自己先红了脸。
她慌忙转移话题："快看！
这张完全没湿！
"那是页写着《秋日偶记》的稿纸，尹明轩注意到其中有段被反复修改的诗句：那天你站在光的衍射里我突然希望世界存在观察者效应这样当我看向你时你的量子态就会坍缩成...最后那个词被墨水涂改了三次，依然能辨认出是"喜欢"。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
尹明轩不确定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真的打了雷。
他假装低头拧衬衫下摆，实则用余光看见许清羽飞快地把那页诗稿塞进了笔记本最里层。
"你们俩！
快上车！
"公交司机在雨中大喊。
跑向公交车时，许清羽突然把伞往尹明轩那边倾斜："你知道两个人撑伞的最优解吗？
""根据流体力学，应该呈30度角...""错！
"她笑得眼睛发亮，"是像量子纠缠那样——"她的肩膀紧贴着他的，"无论多远都会保持关联。
"车上挤满了躲雨的学生。
不知谁喊了句"磕到了"，接着响起一片起哄声。
尹明轩感觉后颈发烫，却注意到后排举着手机的林志远——镜头分明对着他们还在滴水的衣角。
回到学校后，尹明轩在物理实验室烘干衣服。
张伟凑过来闻了闻："你身上有栀子味。
""洗衣液。
"尹明轩面不改色。
"还有诗稿的墨水味。
"张伟晃了晃手机，"论坛都传疯了，《文学社女神与物理学霸暴雨中共撑一伞》。
"尹明轩抢过手机——照片上他们正在雨中奔跑，许清羽的白球鞋踩进水坑，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微型彩虹。
配文是：这都不嗑？
你嗑的药是抗抑郁的吗？
三天后的文学社公众号推送了许清羽的《秋日偶记》，配图是尹明轩拍的那张枫叶湖畔写诗照。
诗的最后一段写着：后来每个雨夜我都会复习那道未完成的物理题：当两颗带电粒子突破洛伦兹力的束缚它们的轨迹会不会变成彩虹的弧度推送发出十分钟后，尹明轩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周末要不要去图书馆天台？
据说能拍到猎户座流星雨（小猫托腮.jpg）“他回复得很快：”带上我的三脚架（以及你的诗稿）“窗外，十月的风掠过银杏树梢，一片金黄的叶子粘在窗玻璃上，像封未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