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魁的褡裢随着步子晃悠,里面的铜钱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响。
他扭头看了眼同伴孙宝发,对方正用袖口擦汗,露出腰间鼓起的钱袋——那里面藏着刚从河南收来的五百两银票,缝在粗布腰带里三层。
“宝发,前头那棵歪脖子槐树底下有个人影。”
王心魁压低声音,手不自觉按上腰间短刀。
走南闯北的布贩子都知道,这年月官道上最忌露财,尤其是带着“活钱”的外乡人。
树荫下的黑影突然动了,竟是个肩挑木箱的大汉。
那人头戴破草帽,左额有道三寸长的疤痕,见两人放慢脚步,立刻堆起笑:“两位大哥,可知附近有歇脚的地儿?”
他操着山西口音,扁担两头的木箱用牛皮绳捆得死紧,箱角露出半片白纸,隐约可见“奠”字边角。
孙宝发挑眉:“这位兄弟是奔丧?”
大汉叹气:“可不嘛,老家捎信说老父咽气了,我连生意都没顾上收尾,急着赶回去。”
他抬手抹汗,袖口滑落处露出小臂上的刀疤,呈月牙状,像是被斧头砍过。
王心魁心里一动——这疤痕倒像当年在保定府见过的刀客标记。
他嘴上却爽快:“正巧我们要住兴来客栈,胡掌柜是老熟人,兄弟若不嫌弃,一道走?”
三人结伴而行时,王心魁留意到木箱晃动的声响不对劲。
按说装着丧物,里头该是纸人、香烛等轻物,可这箱子每走一步都发出“闷咚”声,像装着铁块。
大汉似是察觉他的目光,笑道:“里头是给老父准备的寿材零件,怕路上颠坏了,用木条加固过。”
戌时初刻,兴来客栈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
胡掌柜迎出来,油光满面地搓手:“王哥、孙哥可算来了,东厢房给您留着上房!
这位爷……”“刘三,山西人,奔丧路过。”
大汉不等胡掌柜问完,直接递上碎银,“要间安静屋子,明早天不亮就走。”
胡掌柜接过银子掂了掂,笑容更盛:“东厢房中间那间空着,刘爷您看行不?”
安顿好行李,王心魁摸出块碎银让伙计打酒,忽闻隔壁传来瓷器碰撞声。
一个沙哑的嗓音道:“客官这砂壶是宜钧窑的?
可惜了,壶底有三道冰裂纹,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