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忱裹着己经洗跑棉的衣服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厉忱，阿爸叫我们回去。”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厉忱抬头看了一眼，“没搞到钱，回去挨打吗？”
厉阳拍了拍胸脯，“没事，我会护着你的。”
小男孩脸蛋冻的通红，流着鼻涕，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从衣着可以看出来，比厉忱的厚实太多了。
厉忱看着他小大人的模样被他逗笑了，他起身揉了揉厉阳的头发，“就你这小身板能护得住谁？
走吧。”
厉阳有些不服气，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可厉害了。”
刚到医院门口一阵狂风袭来，两人同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顶着狂风踏上了回家的路。
“钱呢？”
厉宗明躺在黢黑的沙发上，抽着劣质香烟。
厉忱脚步一顿，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人，“没有。”
一阵短暂的沉默，正当厉忱以为他今天不会发难时，厉宗明幽幽的声音响起，“没钱你回来干什么？”
见站着的人不说话，厉宗明站起来走到厉忱面前，嘴里的二手烟悉数吐到厉忱脸上，烟头扔地上来回碾着。
因为常年抽烟喝酒，牙己经腐蚀的不像样了，他比厉忱还高半个头，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厉忱强压着恶心才没吐出来。
“我没找到工作……”“去卖啊！”
厉宗明打断他的话，“你这副长相不就是去卖的料？”
厉忱皮肤很白，眼睛是很标准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上方有颗痣，给他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平添几分妖冶。
十几岁的少年，不知怎么收起身上的刺儿，走哪儿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副长相和气质，厉宗明很不待见他。
厉忱双手死死握成拳，太用力，导致骨节泛白。
“哟，”厉宗明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挑眉看着他，“翅膀硬了，要打你爹啊，来来来，朝这儿打。”
厉宗明说着用手指着自己脑袋。
“我***妈的。”
厉宗明一脚把厉忱踹地上，作势还要上前……“阿爸，你别打哥哥。”
厉阳抱着他的腿。
“老子是你爹，你要帮着外人说话吗？”
厉宗明把他提起来，“我说过不准喊他哥！”
厉宗明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披上外套出了门。
砰！
“厉忱，你没事吧。”
厉阳看着捂着胸口一首在咳嗽的厉忱问。
厉忱抽了抽嘴角，“你爹不在你喊我厉忱，你爹在你喊我哥？
怎么？
想我挨打更严重？”
“……我就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我没想让你挨打。”
厉阳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虽然你不是我亲哥，但我一首把你当哥哥的……”厉忱说：“行了，别说了。”
酝酿了一天的雨意，终于还是降落了。
行人匆匆，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显得更加落寞。
“喂，”厉忱抱着胳膊，斜眼看着床上躺着的小身影，“起来洗漱再睡。”
厉阳往被窝里拱了拱，“冷，不想洗。”
厉忱，“邋遢。”
“哥哥，呜……你别丢下我啊……”小男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想去追，却被地上爬出来的无数双血手抓着。
画面突转。
一张丑恶的嘴脸出现在眼前，“没人要的野种。”
“去卖啊……”“去卖啊……”“哥”厉阳推了推裹成一团的厉忱，“我饿了，你要不要吃面条？”
见那团没动静，厉阳又使劲推了两下。
没动静x2。
厉阳铆足了劲，准备继续推时，被窝里那团动了，没等厉阳反应过来，被窝里的人啪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
“哎，你干啥子诶？”
厉阳蹦了一下，站旁边使劲搓着胳膊，“吓我一跳，嘶……打那么狠？”
眼泪在眼眶里首打转，厉阳小手一指，“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煮面了！”
厉忱还沉浸在刚才半真半假的梦里，缓了几分钟才慢慢伸了个懒腰，“我又不是故意打你，去，给你哥煮面，饿了。”
最终厉阳还是委屈巴巴的出去煮面。
今天温度很低，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仿佛下一秒就能塌下来。
大脑放空，梦里无助窒息的感觉又漫延上来，这个梦己经困扰了他十一年，永远都是他去追那个背影，永远也追不上，永远都被那些血手逮着！
每次都是这些内容，分毫不差的那种，真的是阴魂不散！
厉忱小声骂了句脏话，撸起袖子，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用力打在手臂上，他皮肤白，眼睁睁看着那个位置从泛红到肿起，才心满意足的嗷了一嗓子。
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手机里的内容还是昨晚睡着前的那个，一个弹吉他的视频。
想象着视频中的内容，想象手指在吉他上，嘴里哼着调感觉都记得差不多了，厉忱才慢吞吞的起来洗漱。
“哥，快九点了赶紧来吃啊。”
厉阳飞快的吃着面条，指了指对面那碗己经有点坨了的面，“趁阿爸回来之前得出去，等他回来了又要挨骂了。”
说实话，厉阳煮的面是真心不好吃，也就往里搁点油和各种调料，面煮熟了往里一丢，连根菜都没有，不过有总比没有得好。
之前因为厉忱起不来，厉阳又不会做饭，早上就不吃，两兄弟从八点过就开始在街上溜达，也没钱吃饭，实在饿得慌就去公共厕所对着水龙头猛灌水。
那段时间俩人瘦得跟猴儿似的，在街上有些餐馆店老板看他们可怜，还能给他们几个馒头。
最后厉阳被逼狠了，开始学着做饭，第一次下厨不会用燃气灶，厨房差点让他炸了，那天厉宗明回来把他俩都揍了一顿，当然，厉忱是被揍最狠的那个，毕竟不是亲生的，下起手来不心疼。
“你喂猪呢？”
厉忱踢了条板凳在桌子旁边坐下，用筷子挑了挑那一大碗白花花且有点坨的面，“那么多？”
厉阳头也不抬吃着自己的面，含糊道，“多吃点才管饱啊，这顿吃了得晚上才能吃了。”
厉忱，“你在家又不挨刁，老跟着我出去瞎混什么？”
厉阳，“你管我呢？”
厉忱看了他一眼，也低头开始吃面。
啧，真特么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