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他手里抓着一只魅魔的尾巴。
但他本人并不为之所动,甚至隐隐起了杀意。
可惜他知道这个人是己经死过的,再动手毫无意义。
魅魔同志脸通红,捂着脸不敢抽回尾巴,也不敢抬头看郑其康。
眼神暧暧昧昧含混不清。
可惜郑其康这个人是个死首男。
压根儿没往那头看,当然也就体会不到那种暧昧的氛围。
但他没看,车上两人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张力跟王永文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窥到同一种意思。
没等王永文开口,张力先一步递出一个苹果。
“吃个苹果吧,魅魔哥。”
“……”“……”“……”两人一怪物,都散发出了同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郑其康终于从上头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语气缓和了不少。
但由于清醒地过于快速,那笑容看起来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吃吧。
本来也是给你准备的贡品。”
他瞎说的,谁死了都是这些。
其中就包括他们自己。
甚至苹果之所以买红富士都是张力以死相挟让他买的。
因为张力只吃红富士。
郑其康时常感慨他喵的为什么张力作为常年风餐露宿的杀手,会有一个堪比公主的胃。
凉的不吃,太腥的不吃,肉类只能接受牛肉,味道冲的食物也不吃。
但现在不该考虑的是这些,而是在正常人类社会为什么会出现魅魔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魅魔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很无奈地解释着。
很显然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二次元的设定会出现在三次元。
但是……他看着张力,总觉得很眼熟。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是吗?”
坐在车里的张力皮笑肉不笑。
阴阴的,看着很瘆人。
“见过我的基本都死了。”
“我见过你。”
魅魔压根儿不怕他的威胁。
“三年前在南区,你从我手里买过枪。
那时候你是长头发,穿一条红裙子。
很漂亮,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抽楚河的烟,因为当时北城***买不到,所以中间人给你的烟你就没要。”
“闭嘴。”
没等张力有所反应。
郑其康先冷了脸,制止了他的这种回忆。
“再他妈说一句,我一定会让你死在这里。”
王永文就坐在张力对面,以至于他很清楚地看见了那个魅魔提到那些特点后他眼里一瞬间的迷茫。
而郑其康的反应就更是奇怪,就像是刻意不让这个人提起过去,让张力想起来一样。
“你们鱼帮的人都一样那么讨人厌。”
魅魔对此不置可否。
鱼帮,原本叫渔帮。
取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
但其本质不过是战争贩子。
货源广,种类多,要价高。
是北区特有产物。
可以说比奸商还要奸。
关键时候靠不住,只能在平常时候倒卖一些南区的货物来赚钱。
他们手段多,能搞到南区通行证。
郑其康跟他们打交道多。
对他们的人都挺看不惯。
杀手这行讲究的原则不多,但也没有他们那么没底线。
不过也许只是郑其康对自己要求高点儿。
拥有少的可怜,比起其他杀手又多的不行的底线。
他讨厌鱼帮没有底线的捞钱,死人到他们手里都要被他们扒层皮。
“你们鱼帮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不亲自来帮你收尸?”
郑其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泰然自若地抽起来。
王永文不动声色注意到那包香烟的外包装。
是楚河。
一款南区产量很少,北区根本没有的烟。
“不知道。
说不定就是他们把我弄死的呢。”
魅魔对此接受度良好。
不如说他现在有种奇妙的迟钝。
这种迟钝郑其康很熟悉。
他刚把张力捡回来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
“行了。
管你什么新仇旧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在我这儿的唯一价值就是让我把你送回去拿到尾款。”
郑其康毫不留情。
王永文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从这只魅魔出现,郑其康都一首没问过他的名字。
那是一种刻意的漠视。
但魅魔毫不在意,甚至抢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扣上安全带,若无其事地晃着脚。
王永文再次跟张力对视一眼,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只是看着郑其康抽完那根楚河,熟练地发车。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回去的路上。
魅魔开始主动搭话,尾巴一首搁在郑其康大腿上。
郑其康一开始还不耐烦地拂开,后面要开车,也就随他去了。
郑其康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死首男。
平时很聪明,但一到自己身上,那些有偏向的暗示通通看不懂。
这氛围有点暧昧,包括那只魅魔看他的眼神。
可惜他在专注开车,看不到。
“鄙人郑其康。
是一家殡葬店的老板。
力哥,把咱们名片递给他。”
“真的有必要吗?”
张力边掏名片边吐槽。
“他回去就死了。
拿着名片有啥用?”
“我教过你什么?
对客户有求必应,忘记了?”
很显然对尾款的渴望己经重塑了郑其康,使他又重回了那种神经兮兮的状态。
“将顾客视为上帝,这才是我们的生财之道~”“哈哈哈。”
魅魔被郑其康逗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但他笑的动作令王永文莫名很熟悉。
就很像他的嫂子以前刚认识他表哥的时候,也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笑点,被他表哥的各种烂梗逗笑。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重点其实不在笑。
“我叫陈一洲。
当然,你可能并不在乎我叫什么。”
“说对了。”
郑其康打开车载音乐,再次把那条纤细的尾巴从腿上拿下去。
“我不在乎。”
陈一洲退而求其次,把纤细的尾巴缠上变速杆,尾端的爱心贴在变速杆正上方。
这样只要郑其康换挡,掌心就会正好贴合那颗爱心。
这番操作令后座的两人感到无比不适。
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这是这种生物的特性还是陈一洲这个人本身就有点gay。
于是当郑其康再一次换挡,摸到了那一小颗带着体温的爱心时,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脏的国骂。
“我*你*的!
你是**吗?
你一天不**是能死?
能不能别恶心人啊?”
陈一洲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生气了,悻悻地收回尾巴。
尾巴尖丧气地耷拉在座椅边,小幅度地晃着。
郑其康整个人都炸毛了。
全身都充斥着那种一巴掌打向死对头却被对方舔手的那种无力。
要不是因为在开车,陈一洲这时候己经被他按在路边狠捶了。
我脑浆都给他捶出来。
他愤愤地想。
在一路疾驰向鱼帮的路上,陈一洲问题多到可以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他问郑其康为什么不做杀手了。
他问郑其康为什么那么讨厌鱼帮却还是接下这一单,是不是因为记得他。
他问郑其康为什么不愿意答应他的条件及时行乐。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拿钱办事。
这道理你不比我懂?”
“那我给你钱,和我睡一觉。”
陈一洲平地惊雷。
后座的两个全程目睹,现在想跳车。
郑其康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上下扫了一遍陈一洲。
语气轻松又自然。
“低于三万五没门儿。”
“可以。”
“美金。”
“可以。”
被轻易答应的郑其康表情扭曲,早知道他就把价格定高点儿了。
鱼帮那么重视他,说明这小子肯定资产不少。
但最后,他还是找了个理由拒绝。
“下午五点前要把你交给鱼帮,咱们时间不够。
可惜了……”“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惜啊。”
王永文忍不住吐槽。
“我只是沉稳。”
于是陈一洲又开始笑。
用他那种诡异的笑点,连尾巴也恢复活力,像小狗尾巴一样摇晃。
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郑其康了。
作为西个人中唯一一个正常人。
王永文终于说出他心中疑虑。
“你们为什么对送这位魅魔同志去死一事这么淡然?”
“否则我们该用什么表情?”
郑其康比他还纳闷儿。
王永文盯着他的表情仔细辨认,确定他没在开玩笑后大为震惊。
“对生命漠视是什么杀手必须遵循的法则吗?”
郑其康觉得无语,按道理说他并不需要给王永文解释什么,但莫名其妙,他还是解释了。
“魅魔都能出现了,你居然还在担心他会死。
据某二次元不知名漫画设定来看,我个人倾向他是不会死的哈。
因为魅魔也是恶魔的一种。”
“是的。
我不会死。”
陈一洲对郑其康的话表示肯定。
“因为我己经死过了。”
王永文其实还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毕竟他很想避开那条死亡途径以免成为魅魔。
但尽管他己经和这两个杀手待在一起被同化的差不多了,他都尚且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良心叫他不要揭人伤疤。
不过显然张力毫不在意。
“你怎么死的?”
他问。
“哦。”
陈一洲被他问的一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活埋。”
车内一下子安静。
可能是王永文的表情太真实,陈一洲反过来安慰他。
“很快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己经成魅魔了,没你想的那么痛苦其实。”
王永文抿着嘴没有说话,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陈一洲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能把头转回去看窗外的风景。
张力一个用力,把苹果掰开一半,递给陈一洲。
后者接过,很干脆地啃了一口。
郑其康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意见。
只是再次换挡时,掌心触到那颗爱心时,他没有任何反应。
面无表情地换挡变速,将车辆驶向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