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色在素描纸上晕染成深海时,前排传来刻意抬高的嗤笑:"乡巴佬连水粉都不会调。
"美术教室突然寂静,三十七道目光钉子般扎在后背。
我蹲在地上捡拾滚落的锡管颜料,指甲缝里嵌进赭石色的残渣。
那管被踩爆的朱红色像道伤口,在米白色地砖上蜿蜒到讲台边缘。
"林小满同学是从鹭岛转来的吧?
"陈老师指尖敲了敲调色板,"下课后把地面清理干净。
"我数着瓷砖缝里的颜料痂,听见后排传来纸团破空声。
揉皱的速写纸上画着扭曲的鲸鱼,旁边写着"滚回南方吃蟑螂"。
画纸右下角的签名龙飞凤舞——江雨眠,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班长。
放课后的阳光斜穿过彩绘玻璃,在旋转楼梯上投下蝴蝶翅膀的光斑。
我攥着拖把推开顶楼杂物间,霉味中混着若有若无的松节油气息。
生锈的门把手突然脱落,整个人跌进漫天飘散的旧试卷里。
阁楼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穿过蛛网密布的博古架,某本《芥子园画谱》的夹页里滑出半张泛黄照片——八十年代的校门口,穿白衬衫的少年抱着海鸥牌相机,眉眼与走廊荣誉墙上的毕业生陆言蹊如出一辙。
"这里不对外开放。
"清冽的嗓音惊落画架上的灰帘,穿深蓝色校服的男生正在修补残破的《千里江山图》摹本。
他腕间的银链缀着微型画刀,在暮色中划出流星般的弧光。
月考成绩公布的清晨,公告栏前炸开惊呼。
我的数学试卷复印件贴在橱窗,鲜红的128分被涂改成28。
走廊储物柜里塞满泡烂的答题卡,手机不断弹出陌生号码的辱骂短信。
"听说她在南方学校作弊被开除。
"江雨眠摆弄着新做的水晶甲,"上周三晚自习,有人看见她偷溜进教师办公室呢。
"天台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时,我摸到口袋里的老式胶卷。
那是昨天在阁楼发现的,暗盒标签写着"1987.6.20"。
风掠过晾晒的校服,将其中一件白衬衫拍在我脸上,纽扣硌得眼眶生疼。
美术室的石膏像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我的素描本泡在涮笔筒里,江雨眠的跟班举着手机录像:"给大家表演个孔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