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远坐在书房里,一笔一画地临着《兰亭序》。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落在了他的宣纸上。
他停下笔,轻轻拈起花瓣,放在鼻端轻嗅。
"少爷,老爷叫您去前厅。
"丫鬟小翠在门外轻声唤道。
沈明远放下毛笔,整了整月白色的长衫。
他知道父亲叫他去做什么——今天是查账的日子。
每个月这个时候,父亲都会让他旁听账房先生汇报生意上的事。
穿过回廊时,他听见前厅传来争吵声。
这很不寻常,父亲向来温和,从不与人争执。
他加快脚步,却在门口停住了。
"沈老爷,您要是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沈明远从门缝里望去,只见三个彪形大汉站在厅中,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
"各位,再宽限几日......"父亲的声音有些发抖。
"宽限?
都宽限多少回了?
"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茶盏跳了起来,"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拿这宅子抵债!
"沈明远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这才注意到,厅里的摆设少了许多。
那对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不见了,墙上挂着的名画也不见了踪影。
"明远,进来。
"父亲突然开口。
他推门进去,看见父亲疲惫的面容。
才几个月不见,父亲的两鬓已经全白了。
"跪下。
"父亲说。
沈明远依言跪下。
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是沈家的传家之宝。
"拿着这个,去找你舅舅。
"父亲的声音很轻,"他在南洋......"话未说完,那几个大汉已经不耐烦了。
为首的那个一把推开父亲,开始在厅里翻箱倒柜。
沈明远想站起来,却被父亲按住了。
"别动。
"父亲在他耳边说,"记住,活下去。
"那天晚上,沈明远听见书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他冲进去时,看见父亲悬在梁上,脚下是踢翻的凳子。
母亲哭晕了过去。
债主们像秃鹫一样扑上来,把沈家洗劫一空。
沈明远抱着那块玉佩,看着生活了十七年的家被贴上封条。
一个月后,他和母亲登上了去南洋的轮船。
船舱里挤满了人,汗臭味和呕吐物的气味混在一起。
母亲缩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