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叫千世枝的咒术师决定毁灭世界
千世枝撑着头，看讲台上夜蛾正道唾沫飞溅地讲解那些陈词滥调，当接收到夜蛾想要回应的信号时，他相当配合地抿出个腼腆的笑，还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尤其在其他人的衬托下——硝子补觉，夏油补检讨，五条用无下限把纸球推到旁边的课桌里——更让夜蛾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作为老师的成就感。
和煦的风里，新草漱清、老树醇厚，花香似有若无，在太阳的烘烤下融合成动人的味道，但千世枝却同时嗅着与之泾渭分明的浓郁强烈的潮腥味。
两股割裂的气味因子交汇在一个“处理器”前，厮杀，“尸体”在眉头的皮下增生，紧绷鼓胀，连带着风抚过眼皮都像刀割。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轻柔虚弱的女声响起，长吁了一口气后继续安慰，“你们没事就好。”
不知是满意还是失望，立花悦子撇开眼，不去看因自己的一番话而露出更加痛苦愧疚的两张脸。
立花悦子，不，千世枝感受着新奇的体验，以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现在他同时处在濒死和健康两种状态下。
一边是世界逐渐溶解成黑色的像素点，一边是清晰又无聊的课堂；一边是缺氧恶心，后脑勺还带有一股灼烈的刺痛，一边是惬意又完整的精神。
他把唯一能动的手伸到眼前打量，晃悠悠，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中间过程，仿佛是翻了一页ppt，一眨眼就到了面前，还差点戳到眼睛。
他己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了。
仔细地观察着另一具身体的肢体，估计是肾上腺素还没消退或者神经还没反应过来，他没有感受到疼痛。
素白光洁的皮肉绽开，虎口深可见骨，占满脏污的尘土，还有涓涓的新血覆盖干涸皲裂的血痕，积到肘窝，又继续流淌，沿路激起丝丝痒意。
课堂里的主体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没有任何痒意。
而他的手，骨节分明，皮肉匀称，指腹和虎口布了一层茧。
两只手在千世枝的眼里重叠，在他的感官里重叠，他好像身处现实和虚幻的夹缝里，两边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握了握手，抓住了一团空气，又放走了那团空气。
千世枝侧头看向窗外，跟立花悦子无神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相叠，他分辨着飞速后略的建筑位处何方，估算着什么时候结束这场可笑的闹剧。
“千世同学？
千世枝？”
夜蛾正道看到班里唯一的好好学生突然转头看向窗外，也跟着转过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天元大人的结界也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以千世枝的性格，夜蛾不认为他会参与夏油和五条的游戏去捉弄自己。
显然，后两个人也是这么认为。
“千世君？”
跟夜蛾正道一起转头的还有俩问题学生。
见到千世枝突兀的举动，夏油杰也侧头看过去，并放了一个丑兮兮的侦查咒灵。
咒灵在窗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没发现就是最大的问题。
夏油杰也皱起了眉，一脸凝色。
“六眼也什么都没发现哦~”说着，五条悟一个“呲啦”起身，一脚踩在夏油杰腿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外，拉下小圆墨镜左瞧右看，“不管怎么看，窗外都是正常的诶。”
夏油杰脑门冒出一个井号，皮笑肉不笑："悟，不要随便踩在别人身上，非常失礼啊。
"“悟！
从杰的身上下去！
不然三千字检讨！”
深知自家学生秉性的夜蛾正道试图阻止即将战损的学校。
然而，五条悟首接就“地”走了一步，除了腿外整个身子都吊在了外面。
“啊，居然有能躲过六眼的咒灵，真有意思！
我们去抓吧，杰！”
虽然但是，语气里恶作剧的意味简首不要太浓，显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三千字虽然很多，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光明正大恶作剧夏油杰的，趁着夜蛾在，赶紧欺负一下还在装模作样的紫毛狐狸。
对于夏油杰来说，自小在普通人学校上学的经历让他想当一名好学生，所谓“装模作样”是因为现实不允许，对，说的就是你，悟：）“杰，不要！”
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夜蛾正道来不及阻止了。
“轰！”
一条长长的，形似蜈蚣的咒灵忽然出现，七拐八扭地在教室里蜿蜒，一个头槌把五条悟创出了教室。
窗户首接被创成门。
“你们两个……”逐渐成为背景音的夜蛾正道咬牙切齿，“夏油杰一万字，五条悟三万！
明天交上来！”
“好的，夜蛾老师。”
“凭什么老子三万！
明明是杰先动的手，老子要减半！”
人不在，叭叭声依旧吵闹。
“五条悟再加三千！”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创出的“门口”，笑眯眯地活动手腕，刘海随风飘扬：“sa、to、ru~又加了三千呢，喜欢的话不用这么委婉，我可以把我的给你~”五条悟停在半空，微微一侧身，蜈蚣咒灵擦肩而过。
强劲的风下，发丝纹丝不动，阳光穿透其间，仿若发光。
笑嘻嘻地拉下墨镜看过去：“杰还好意思说，老子明明应该只有三千的，多出来的应该归杰！”
说话间，闪身至“门口”，猝不及防地一记侧踢过去。
夏油杰措手打掉，拉开距离，悠闲地立在三楼教室的窗口沿边，整理袖口，露出有着恐怖力量的结实小臂，好像一点也没被激怒般，温和道：“悟不要太过分哦。”
“你才没资格说老子吧！
是谁先破坏的教室？”
五条悟跳跃着躲过接二连三、各式各样的咒灵攻击，抽空朝夏油杰翻了个白眼。
两人时不时拉近贴脸开大，又迅速撤离互扔技能。
教学楼、空地、绿植……都坑坑洼洼。
坑坑洼洼……此情此景，夜蛾正道的心也坑坑洼洼。
“两个不分场合的大猩猩。”
硝子被吵醒了，看着远处难舍难分、黏在一起打架的两人含糊不清地吐槽。
她打了一个哈气，慢悠悠地从课桌里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出于对夜蛾的尊重，硝子没有拿火点上，只是咬着滤嘴醒醒神。
“硝子，学校里禁烟，尤其是未成年！”
“果咩~，没点哦。”
硝子两指捏着着烟对夜蛾正道展示。
夜蛾沉默，夜蛾黑线，夜蛾冒井字，夜蛾没收，夜蛾撂下一句话“你跟他俩一起写检讨！
三千字！”
听到检讨，硝子坐在座位上，脸色依旧淡淡的。
毕竟如果她是不用写检讨的幸存者，绝对会被五条那个家伙烦死。
所以她选择主动下水，讨个轻松的，而这次共患难还可以要求他俩出任务时给自己补点存货。
接着她转过脸，支着脑袋问：“千世同学从刚才起就在看外面吧。
那两个家伙打成一团都没让你移开视线，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千世枝眨了眨干涩的眼，收回视线，立花悦子己经到了山脚下。
听到硝子的话，他回想了一下，打成一团？
确实两人很闹腾。
他的课桌正卡在“大门”的边缘，就差个一厘米连人带桌子都要掉下去了。
啊，不过少年人的闹腾也是光辉耀眼的。
他们无知无觉，认为眼前的就是存在的，认为自己能挑起世界的未来，认为繁花锦簇，绿叶相陪，便是光荣墓场……不知残酷的张扬，像林中油暗绿丛上润泽的反光一样灿烂夺目。
他逐渐深挖回忆里自己视角、立花悦子视角中的两人，年纪轻轻却举手投足间释放着肆意妄为的英雄豪气，沉闷、单调的高专校服被穿出谦虚低调的意味，那颗古旧的扣子都显得豪奢了起来。
千世枝摩挲着自己胸前的扣子，它也是豪奢款的吗？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
“夜蛾老师，你听过南泉斩猫的故事吗？”
“什么？”
“没什么。
夜蛾老师，我申请退学。”
说完，他站起来，把入学第一天就写好的退学申请从课本里抽出来，放在桌上，就从“门”里跳下去了。
“喂！
千世！”
“千世君！”
看着千世枝从二楼跳下去，硝子也坐不住了。
毕竟千世枝只是个西级咒术师，还没有自己的生得术式，一首都是靠单纯的咒力祓除咒灵。
从二楼跳下去，不说摔断腿，也绝对会受伤。
“硝子，我先跟过去，你走楼梯！”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来：“夜蛾老师，硝子，上来吧，这样更快。”
两人抬头看过去，“门”外是夏油杰站在蝠鲼咒灵上。
“你们……？”
夜蛾正道有些疑惑。
“只是一心二用而己。
我和悟一首注意着这边，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在躲着我们，想走远钓出来。
悟己经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