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像一道隔绝生死的屏障。
他靠着墙壁,机械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那是外婆留给他最后的温度。
“无病……”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喑哑,“医生说……准备后事吧。”
简无病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当病房里的心跳监测仪发出最后一声长鸣,简无病看着外婆紧闭的双眼,那爬满皱纹的面容终于不再痛苦地扭曲。
他缓缓俯下身,贴在外婆耳边,轻声说:“外婆,我长大了,您放心走吧。”
泪水砸落在床单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葬礼上,舅舅和母亲仍在为外婆的几件旧首饰争得面红耳赤。
简无病望着灵堂前摇曳的烛火,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如同闹剧。
这个为家庭耗尽心血的老人,到最后也没能换来子女的一丝温情。
他想起外婆煮的荠菜饺子,想起她在寒夜里为自己掖被角,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处理完外婆的后事,简无病回到了杭州。
这座繁华都市的霓虹闪烁,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黑暗。
他拨通何家的电话,声音干涩:“老何,出来喝一杯吧。”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混着喧嚣的音乐,像一锅沸腾的苦药。
简无病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五脏六腑。
“我外婆走了。”
他终于说出这句话,语气平淡得让自己都陌生。
何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简无病盯着酒杯里的光影,继续说道:“她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最后却被当成累赘。
我恨这个世界,恨那些被欲望填满的人,更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无病,别把自己憋坏了。”
何家递来一支烟,“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我们能做的,就是别被它同化。”
简无病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眼前浮现出外婆的笑脸,那是在他七岁离家时,老人强忍着泪水,塞给他一把糖果。
“我小时候,总以为外婆是超人,能摆平所有的事。”
简无病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后来才发现,她也是个需要被疼爱的老人。
她把最好的都给了我,我却连让她安心走都做不到。”
何家默默听着,偶尔递上纸巾。
简无病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想把所有的痛苦、愧疚和愤怒都淹没在酒精里。
他想起外婆家那扇破旧的木门,每次推开,都能看见老人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那些温暖的旧时光,如今都化作了回忆里的刺,每一次触碰,都鲜血淋漓。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委屈。”
简无病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泛白,“外婆没享过的福,我要替她挣回来。”
酒吧的音乐依旧震耳欲聋,简无病的誓言被淹没在喧嚣中,却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这一夜,简无病醉倒在酒吧的角落,梦里是外婆慈祥的笑容,还有那间飘着荠菜香的老屋。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脸上时,简无病知道,他必须带着外婆的爱与遗憾,重新走进这个残酷又充满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