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佛堂外的青石砖上,膝盖已经没了知觉。初春的寒气顺着裙裾往上爬,我望着佛龛前那道素色身影,母亲又在抄《往生咒》了。
"二姑娘仔细身子。"李嬷嬷往我手里塞了个汤婆子,"姨娘说今日要超度三只雀儿,劳您再抄十遍经文。"
我望着掌中褪色的棉布套子,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沈姨娘总说众生平等,连屋檐下冻死的麻雀都要供在佛前。可她从不动笔,永远是我跪在风口抄经,手指生了冻疮也不敢停。
"让阿宁回去吧。"佛堂里传来轻咳,"我这身子不中用,倒要累得孩子受罪。"
檀香混着药味飘出来,我望着自己十六岁光洁的指尖。是了,这是建安十八年,沈姨娘称病避居佛堂的第十五年。主母要给庶女议亲,偏她又犯了咳疾。
前世我就是在这天被叫去前厅。主母说永昌伯府来提亲,沈姨娘倚在罗汉床上拭泪:"原该我替阿宁张罗,偏这身子......"她手腕上的佛珠硌着红木小几,发出笃笃的响。
后来我才知道,永昌伯世子是个流连花街的纨绔。大婚那夜他醉醺醺扯开我的衣襟,说沈家庶女能攀上伯府已是造化。我死在建安二十年的雪夜,喉间腥甜漫上来时,听见窗外传来木鱼声。
"阿宁?"沈姨娘放下紫毫笔,鬓边一缕白发在烛火里颤动,"手这样凉,快回屋添件衣裳。"
我盯着她腕间十八子菩提。上辈子我出嫁前夜,这串佛珠突然断了。沈姨娘连夜跪在佛前诵经,第二天却在我的嫁妆箱底发现染血的经幡——上面用朱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女儿不冷。"我握紧汤婆子,青瓷暖阁在掌心烙出红印,"倒想问问母亲,今日永昌伯夫人来府,母亲为何推说头疼?"
沈姨娘手指一颤,宣纸上洇开墨点。她总这样,永远在关键时刻犯病。主母要给庶女裁衣,她心悸;父亲要考校女儿功课,她头晕。可最后被责罚的总是我,跪祠堂的是我,嫁纨绔的也是我。
"你父亲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