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电动车前轮在积水里划出歪扭的轨迹。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是站长第13个未接来电。
他知道再迟到就要扣光这个月的全勤奖,可电动车偏偏在这个时候爆胎。
巷口的积水泛着油光,李响把最后三个快递塞进防水包,推着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雨水顺着雨衣帽檐灌进领口,后腰的膏药被泡得发白,像块快要脱落的树皮。
经过便利店时他看了眼玻璃上的倒影——二十五岁的人,眼角的皱纹却像干涸的河床。
转弯时轮胎打滑的瞬间,他听见金属刮擦的刺响。
黑色轿车在雨幕里亮起猩红的尾灯,车尾那道半米长的刮痕像条狰狞的蜈蚣。
李响的手指陷进车把套的海绵里,雨水在赔偿估算单上晕开一串零。
八万七,比他两年攒的钱还多。
"小伙子。
"车窗降下半掌宽的缝,飘出檀香混着皮革的味道。
后座的男人西装革履,银灰鬓角像是用尺子量着修剪的。
李响看见他拿起自己的防水包,那张皱巴巴的医疗账单正从夹层里探出头——市立医院肿瘤科,李淑芬,第三期化疗。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李响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后视镜里,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账单上的水渍:"令堂的病...""周总!
"司机突然指着仪表盘惊呼,"机场那边来电话说货机提前落地,报关单还没——""去机场。
"男人把账单塞回防水包,抽走李响攥着的赔偿单,"这个,下个月开始从你工资里扣。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站点,办公室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李响盯着桌面上那张工伤保险单复印件。
纸张边缘泛黄,投保人签名处赫然印着"李响",可他自己从未见过这份文件。
窗外的雨还在下,站长油腻腻的笑声从铁皮柜后传来:"年轻人不要较真,公司给你们买保险是福报。
""去年老陈摔断腿只拿到三千块。
"张勇突然踹翻塑料凳,这个总把"大不了拼命"挂在嘴边的东北汉子,此刻眼睛红得像被砂纸磨过,"保额明明十万。
"李响感觉后腰的膏药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母亲化疗时护士说的那句话——穷人的血总是流得特别快。
站长袖口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