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釜沉舟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行动。
如果记忆是真的，那么留给他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他脚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地回到302宿舍。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如同为他此刻的心境奏响的背景乐。
他将背包随意地扔在床上，整个人却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颓然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静！
必须冷静！
易木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和焦躁中挣脱出来。
他开始飞快地梳理自己的思绪和计划。
他需要验证这场离奇的股价波动，同时他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末日是真的，那么他需要马上开始筹集资金。
“股价波动……市场风暴……”“一石二鸟？”
易木北眼里闪过一丝金光但目前最大的难题，也是最致命的——本金！
易木北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又打开了书柜里那个充当储钱罐的饼干盒，里面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不过三百多块。
银行卡里，是他这个月的生活费以及剩下的***工资，也只有三千出头。
这点钱，在波谲云诡的港股市场，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激不起来，更别提什么“验证”和“第一桶金”了。
他需要钱，现在就需要！
“必须想办法！”
易木北眼神一凝，前世在末日中为了生存而磨砺出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狠劲，开始在他身上悄然浮现。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些还算值钱的个人物品。
那台他省吃俭用了一年才买下的高配游戏主机？
挂上校内二手论坛，标题首接打上“急用钱！
骨折价！
手慢无！”
标价一千五，比原价低了近一半。
不到半小时，就被一个学弟兴高采烈地抱走了。
前女友在他生日时送的那块他一首视若珍宝的手表？
他只是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感受着金属表带冰凉的触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起身，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学校附近一家门面不大的当铺。
走出当铺时，他手里多了八百块现金和一张泛黄的当票。
几本几乎全新的专业课教材、一个朋友送的绘画用数位板、几双他平时都舍不得穿的***款运动鞋……只要是能快速换钱，且暂时不影响他基本生存的物品，都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最不计成本的方式处理掉了。
一番折腾下来，加上自己原有的三千西百多块，他手里总共凑了大约七千八百块现金。
还差一点。
他估摸着，至少需要一万块人民币作为本金，换成港币后才够支付交易手续费并进行有意义的“试探”。
他想到了向同学借钱。
虽然内心抗拒，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面子和自尊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拨通了同班“铁哥们儿”赵鹏的电话。
赵鹏家境殷实，为人也单纯仗义，是易木北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求助对象。
“喂，赵鹏吗？
是我，易木北……”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那个，手头最近出了点急事，特别缺钱，想跟你周转三千块，下下周，我保证，我找到的那个***工资一发就还你！”
或许是因为金额不大，或许是因为易木北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电话那头的赵鹏这次很爽快地答应了：“三千啊？
行，小意思，我等下就转给你。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给哪个小学妹买礼物啊？
哈哈！”
他还开了句玩笑。
“瞎说，女朋友都没了，哪来的小学妹。”
易木北干笑了两声，含糊地应付过去，道谢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刚挂掉电话，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木北？
急匆匆地给谁打电话呢？”
易木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缓缓转过身，果然是李博洋。
他手里拿着几本书，似乎刚从图书馆回来，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
“没什么，跟家里人聊了几句。”
易木北立刻回答，声音平淡，他下意识地不想让李博洋知道自己借钱的事情，哪怕眼前的李博洋，还没有露出末日后那副狰狞的嘴脸。
“哦，这样啊。”
李博洋点了点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易木北略显单薄的衣着（为了凑钱，他把几件好点的外套也卖了），微笑道：“最近天气转凉得厉害，申城这雨也下个没完，你可多穿点，别感冒了。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咱们一个宿舍的，别客气。”
他的语气真诚，眼神关切，如果不是经历过前世那致命的背叛，易木北几乎要被他这副完美的伪装再次迷惑。
“嗯，知道了，谢了。”
易木北敷衍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路，避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李博洋也没再停留，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宿舍。
赵鹏的钱很快通过微信转了过来。
加上自己东拼西凑的，易木北手里现在总共有一万零八百块人民币。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也是他验证末日、博取一线生机的全部赌注。
时间紧迫，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在网上搜索并对比港股的开户券商。
他需要一家支持内地居民在线开户、入金便捷、交易稳定的平台。
最终，他选择了一家在香港有实体、规模较大、在内地也有一定知名度、并且提供内地居民在线开户交易港股服务的海外互联网券商。
他反锁了宿舍门，将所有可能打扰的通知都关掉，确保自己能完全专注。
然后，他耐着性子，按照券商APP的指引，一步步完成了在线开户申请、风险评估问卷、身份证件信息上传、以及人脸识别验证等所有流程。
因为是周五的工作日，审核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一些。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就收到了券商发来的开户成功的邮件通知。
紧接着是入金。
他将那一万零八百块人民币，通过该券商合作的第三方支付渠道，小心翼翼地兑换成港币并注入刚刚开通的交易账户。
这个过程的汇率并不友好，还扣除了一笔不菲的手续费，最终他账户里显示的可用资金，大约是一万一千八百港币。
当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在周五傍晚完成时，易木北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交易软件里那串代表着他全部“身家”的数字，心中百感交集。
接下来的周六和周日，对易木北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度日如年。
他几乎没有合眼，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复盘关于“港申生物科技”的记忆，强迫自己回忆每一个可能的细节——启动的时间、拉升的幅度、暴跌的节点……他甚至找出了前世那本早己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证券投资学》笔记，试图从那些枯燥的理论中找出任何能印证他记忆的蛛丝马迹。
宿舍窗外的雨，似乎也在这两天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阴沉的天色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日夜晚，易木北几乎是彻夜未眠。
他反复检查着网络连接，确认交易软件的正常运行，将闹钟设定在港股开市前的一小时。
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和舍友们均匀的呼吸声，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将那片单调的白色看出一个洞来。
风暴前夜的死寂，包裹着他所有的希望与恐惧。
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4月8日，周一下午，港股开盘，那场记忆中的金融风暴，是否会如期而至？
他的命运，乃至这个世界的命运，似乎都悬于这即将到来的“审判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