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
这个楼梯间虽然偏僻但也算是卫生区域，所以会有其他班的学生来打扫。
安思远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女生正用异常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
女生还很细心地蹲下身，让自己的头和安思远保持平行。
这样不会有高低差，带给别人的压迫感也不会变重，在和安思远对视时女生露出亲切的笑容。
又是那种软软的显得柔和的表情，安思远有点ptsd，但面前女生的表情和天水有着明显的区别。
安思远在那天突然认识到装和自然有着本质差别。
女生的笑容实在太自然了，不多一丝一毫，浑然天成。
那是靠着时间积累才能雕刻出来的完美笑容，而不是天水那种刻意的模仿，所以面具才是面具。
那和煦的笑容让安思远有点呆滞，他对这种温柔笑容完全没有抵抗力。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同学，是不是发烧了？
有没有反胃酸？
你是几班的呀？
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见安思远没有反应女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她完全在用一种对待小动物般的方式对待安思远，有点呆呆的，表情也呆呆的。
她手里还拿着扫帚，此刻却在手中不停挥舞手忙脚乱地关心安思远，她还拉着安思远的手想带他去医务室。
“我没事……”安思远结结巴巴地说，他把手从女生怀里抽出来。
“骗人。”
女生突然把脸凑得离安思远很近。
之前被天水评价过脸长得像癞蛤蟆的安思远赶紧把头避开，他的自卑刻到了骨子里。
但女生却很强硬地把安思远的头掰了回来和自己对视。
她有着小鹿一般澄澈干净的双眼，与那眼睛通电的瞬间安思远的脸红透。
“骗人，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医务室吧，一个人躲在这里身体可不会好。”
女生又噼里啪啦地说。
她一点戒心没有牵着安思远就走。
“喂喂我真的没事啊。”
安思远挣扎了一下。
但女生牵他的手牵得很紧，细密的汗水赋予了这种接触独特的摩擦感，安思远最近死透的心突然又开始跳动。
“好的好的你没事，那就陪我去医务室吧，我想买点创口贴。”
女生对着安思远摇头晃脑。
她真的好可爱，眉眼里都是沐浴着阳光的温暖笑容。
安思远看着女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在女生身上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天水的另一种温柔，那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不做作，如行星放射光芒。
“我……”安思远语无伦次，他的心跳得非常快，快到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叫苏茗，你呢？”
苏茗对着安思远微微笑。
“安思远。”
安思远低声说。
“好有意境的名字。”
苏茗咬咬唇，“可惜人是个怪人，明明身体不舒服还要硬说自己没事。”
她眯着眼睛拱了拱鼻子，她对着安思远用捉摸不透的情绪挑唇笑。
安思远觉得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第一次有人夸奖他，第一次有除妈妈之外的女生牵他的手。
那天他没什么反抗的被苏茗带到了医务室去，在老师的检查下他安思远也确实没什么事。
“上火严重啊同学，注意饮食清淡。”
老师当时对着安思远的满脸痘痘点评。
苏茗也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出门后对着安思远连连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这个人太自以为是了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还说你有病。”
苏茗双手合十赶紧道歉。
而安思远看着不停道歉的女生，也终于说出了自己这辈子第一句具有情商的话，他说。
“要道歉的话放学就请我吃点东西吧，烤肠面筋什么的……”说完之后安思远就尴尬地挠着头，紧张到浑身都在颤抖。
这句话是他跟好兄弟白苍学的。
白苍教他和女孩子说话一定要幽默风趣，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目的，不能太主动，也不能不主动。
所以苏茗听到后果然眯着眼睛露出了笑容，她抓住安思远的胳膊。
“哈哈哈你能原谅我就太好了，那我们放学的时候见，我在五班，到时候门口等你可以吗？”
“嗯。”
安思远微笑着点头。
“呃……那什么，你胃口不会很大吧……”苏茗小心翼翼地问，“我其实偏穷哎，学校门口的烤肠卖得太贵了。”
安思远：……“你好可爱。”
看着苏茗那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脸红模样，安思远突然脑抽了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他真的觉得苏茗好可爱，虽然长得没有天水那么惊艳但是却有种亲切感。
那是独一无二的感觉，猫一般柔软而温驯，可爱到让人心软。
“***我在说什么。”
意识到不对的安思远慌忙捂嘴，“啊不，我刚才……”“哇，你是在夸我吗？”
比他反应更剧烈的是苏茗，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你竟然夸我哎，还说我可爱，好吧好吧，烤肠你随便吃，我找妈妈预支点零用钱。”
“烤肠自由！”
苏茗举臂高呼。
“自由……”安思远跟着苏茗一起发神经，自己那种话苏茗竟然一点都没生气，这让安思远有点诧异。
他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有不同的，不同人对待不同话都会有不同的反应，而苏茗让他觉得好安心。
“那放学见咯！
拜拜，一定要来啊，如果迟到一秒我转身就走！”
苏茗笑着对越走越远的安思远高喊。
“嗯……”安思远看着苏茗远去。
他一首低垂的眼眸慢慢抬起，遥遥地看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中花一般盛放的女生。
“拜拜。”
安思远露出了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容。
……“我恋爱了。”
某天，自习课，白苍特地和安思远的同桌换了位置，他知道自己好兄弟最近心情比较低落，正想着怎么安慰。
但趴在桌子上的安思远一开口就让白苍惊呆连手中的书都落到了桌子上砸得“哐”一声响。
“啊？”
白苍震惊。
“呃……”白苍迟疑。
“这……”白苍顾虑。
“是谁？”
白苍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看见安思远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死寂了，而是恢复了一点生机。
“好像是叫苏茗。”
安思远低声说。
“原来是苏茗啊。”
白苍赶紧拍拍自己的心口深呼一口气。
“她怎么了吗？”
经历过天水事件的安思远开始注重起白苍的意见。
“没事没事，苏茗是个好女孩，在男生圈子里是真正的受欢迎。”
白苍微笑。
“而且我问你，有没有感觉天水明面上和苏茗的性格很像？”
“是有点。”
安思远点点头。
“这就对了，因为天水模仿的对象就是苏茗，苏茗温柔的性格一首很受欢迎，很多女生都有意无意在模仿她，你也觉得她很好相处对不对？”
白苍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
“这样啊。”
安思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有点高兴。
自从天水事件之后安思远每次看到女生的笑容都会心里一颤，感觉她们也许都是装的。
但既然白苍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苏茗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好啊，安思远很怕再受一次伤。
“不过小远，你喜欢苏茗没问题，男生们都喜欢，不过这次……”白苍欲言又止，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安思远。
“嗯，放心好了，这次我不会犯蠢了。”
安思远又点点头。
明面上的喜欢才能被叫作喜欢，暗处的喜欢则被叫作暗恋。
暗恋虽然脑残，但是却是保持关系的最佳方法与手段。
我这种人暗恋一下就得了吧，告白才是最犯蠢的行为。
安思远想着苏茗又想起了天水，他安思远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女生告白了，告白才是最脑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