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月端坐于织机前,一双巧手在梭子间上下翻飞,犹如蝴蝶翩翩起舞,素色绢帛上孔雀尾羽的轮廓逐渐显现。
三日前,她凭借岭南织锦绝技破格进入织锦局,而今晚则是她首次目睹那批“贡品”——为贵妃生辰特制的百鸟朝凤锦。
“哎呀!”
她冷不丁地抛开梭子,青紫色的手指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周围的绣娘们皆屏住呼吸,唯有领头的苏明玉发出一声冷笑:“岭南来的野丫头懂什么?
这孔雀尾羽的丝线配比可是贵妃亲自选定的。”
林织月并未答话,只是紧紧盯着对方腰间那枚血色玉簪。
簪尾雕刻着与她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枚铜锁相同的云纹,当烛光拂过时,玉簪竟散发出奇异的赤色荧光。
她忽地向前一凑,手指轻轻滑过苏明玉的鬓发:“若是我改变这配色,你输给我三匣螺子黛怎样?”
苏明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玉簪在烛光下映衬出她眼尾那颗猩红的泪痣,宛如欲滴的鲜血。
夜半三更,作坊里就剩下林织月一个人啦。
她把配错的孔雀丝线往染缸里一扔,突然感觉水底下有个奇怪的东西——捞起来一看,竟然是一缕缠着头发的血线!
那头发梢上还粘着没洗干净的螺子黛呢,跟她白天赌的东西一模一样。
她正想仔细看看,窗外突然传来苏明玉和一个陌生男人的悄悄话:“……玉簪案卷宗今晚一定要毁掉……”话还没说完,火光就突然灭了。
黑暗中只有玉簪的血色闪着诡异的光,像鬼的眼睛一样,林织月突然想起父亲的遗言:“长安织锦局……藏着能震动山河的秘密地图……”次日清晨,那改过配色的锦缎果真得到了内侍的夸赞。
林织月瞅准苏明玉离坊的机会,蹑手蹑脚地潜入她的妆匣,准备偷走那支玉簪。
嘿,你猜怎么着,这簪尾的云纹和铜锁简首就是天生一对,严丝合缝的。
再往里头一瞧,居然藏着一幅微缩地图,那河道弯弯绕绕的地方,还标着“岭南商道”西个字呢,沿途的驿站都用孔雀翎羽做了暗记!
她正准备把这地图拓下来,突然听到门“嘎吱”一声响。
苏明玉举着蜡烛走了进来,火光映照下,她眼尾的泪痣格外醒目:“你果然在查二十年前的案子。”
话音刚落,语调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只可惜,见过这图的人……都己经死啦!”
林织月袖中的铜锁瞬间变得冰冷,她手一翻,就将玉簪朝着对方的咽喉刺去,可就在快要碰到苏明玉肌肤的一刹那,却被对方一把制住了腕脉。
苏明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颈侧,留下了一道像胭脂一样的血痕:“岭南林氏的血脉……果然能破我这‘胭脂蛊’啊。”
林织月逃至刑部衙门,将玉簪与地图塞给在此当值的萧景珩。
这青年侍郎曾是她父亲旧友,此刻却盯着簪上血渍喃喃:“先皇后殉葬之物......怎会在此?”
话音未落,箭矢破窗而入。
萧景珩以袖剑格挡,血溅上地图,恰将“岭南”二字晕染如墨。
追杀者黑衣上绣着吐蕃狼纹,林织月认出那是昨夜与苏明玉私会的男人。
“商道秘辛、玉簪血案、吐蕃狼骑......皆因你父亲十年前烧了不该烧的账册。”
萧景珩忽将染血地图纳入袖中,“今夜城南商队有货出关,你且随我去查。”
戌时,林织月随萧景珩潜入城南货仓。
她揭开一箱“西域香料”,内里却是成捆的岭南茶砖,茶包上印着织锦局的官玺。
驼铃忽响,她仰头却见苏明玉立在货顶,身后火把映出吐蕃王子的轮廓。
“你父亲烧的账册,原是岭南织锦局替吐蕃洗银的税簿。”
苏明玉抛下一卷残纸,上书“廿三年岭南商道税银出入”残字,“你改的那匹孔雀锦,原是照着账册上的秘纹织的——贵妃生辰,正是吐蕃王入长安和亲的日子。”
林织月怔怔看着手中残纸,忽觉齿间腥甜——那日苏明玉鬓角擦过她颊边的胭脂,此刻竟在舌尖尝出血味。
货仓阴影中,吐蕃狼骑的箭己对准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