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贴着墙根站在西巷,看着穿月白长袍的郎中们抬着棺材进入后院,棺木底部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气泡的青黑色尸油——那是“尸鼎炼魂”的前兆。
“陈先生,聚阴鼎就在后院地下。”
寻幽使缩在阴影里,腕间纸人突然抽搐,“天机阁用三十六具童男童女的尸身养鼎,每月初一子时开鼎取血,那些血……”他喉结滚动,看着回春堂正门匾额上若隐若现的八卦阵,“那些血会被炼成‘替天血符’,专门克制邪修的黄泉印。”
陈无咎的指尖划过掌心的黄泉印,发现印记边缘正在渗出黑雾——那是聚阴鼎启动的征兆。
他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十二枚骨签,每枚骨签上都刻着寻幽使的生辰八字:“天机阁以为用童男童女的血就能克制黄泉录,却不知道,这些孩子的魂魄,早在三年前就被赵厅长做成了替死鬼。”
骨签落地时自动排成困魂阵,陈无咎将寻幽使推进阵心:“呆在这儿别动,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把眼睛闭上。”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墙角的纸人灯笼,灯笼里的魂魄突然发出尖啸——那是赵夫人送来的童尸魂魄,此刻正顺着血腥味爬向回春堂后院。
第二节:鼎中乾坤后院地牢的石门开着,腐尸味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陈无咎踩着青石板往下,听见深处传来孩童的哭声,每七声哭后跟着一声冷笑,正是“尸鼎炼魂”的七七回魂咒。
石壁上嵌着三十六盏人皮灯,灯芯是用童男童女的头发搓成,火苗跳动间,映出前方青铜巨鼎上的血纹——那是天机阁的“替天阵”。
“来者何人?”
守鼎的灰袍老道突然转身,腰间挂着三十六枚骨哨,正是天机阁“炼魂使”的标志。
他看清陈无咎掌心的黄泉印,瞳孔骤缩,骨哨同时吹响,三十六盏人皮灯应声爆燃。
陈无咎不躲不闪,任由骨哨声震得耳孔出血,指尖在鼎身血纹上抹了把尸油:“炼魂使修炼‘替天血符’,需要用黄泉录传人的心口血做引,对吗?”
他忽然抬头,看见鼎中浮着的三十六具童尸,每具童尸心口都刻着“赵”字咒文,“赵厅长当年埋在乱葬岗的三十七具尸体,你们天机阁偷了三十六具,独独留下我这具。”
老道的骨哨“当啷”落地,他终于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乱葬岗三十七具尸体中,唯有一具男尸心口皮肉未失,却在三天后离奇失踪。
此刻看着陈无咎指尖渗出的黑血,他终于明白,那具男尸根本没死,而是被黄泉录改了命数。
“你以为炼魂鼎能炼化黄泉印?”
陈无咎突然将手掌按在鼎身上,黄泉印与鼎身血纹剧烈共振,三十六具童尸同时睁开眼,心口咒文开始崩裂,“赵厅长用它们养替死鬼,你们用它们炼血符,可你们都忘了,这些孩子的魂魄,早就和我的黄泉录签了阴市契约。”
第三节:债台高筑当第一具童尸的魂魄扑向老道时,聚阴鼎突然发出闷响。
陈无咎看见鼎内浮现出半幅黄泉录残页,上面“借命者三劫”的血字正在吸收童尸的怨气,渐渐变成“炼魂者三债”。
他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赵厅长的血玉,狠狠砸在鼎心——血玉里封存的替死鬼瞬间爆发,将老道的魂魄扯进鼎中。
“替天血符需要三十六道童男血,可你们天机阁的炼魂使,每炼一道符,就得替这些孩子背一道债。”
陈无咎看着老道在鼎中被童尸啃食,指尖在鼎身画了个“债”字,三十六盏人皮灯突然全部熄灭,“现在老道死了,他背的三十六道债,就该轮到天机阁阁主了。”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声,陈无咎转身,看见穿天机阁道袍的老者站在阴影里,腰间玉佩刻着“阁主”二字。
老者看着鼎中乱象,声音发颤:“你竟敢破坏替天阵!
黄泉录传人果然该杀……”“杀我?”
陈无咎举起黄泉录残页,残页上不知何时多了老者的生辰八字,“十二年前乱葬岗灭门案,是你们天机阁为了抢黄泉录,故意引血煞邪修屠村,对吗?”
他指向鼎中逐渐透明的童尸,“这三十六具尸体,每具心口的皮肉都是你们割的,为的就是逼黄泉录认主。”
老者的玉佩突然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黄泉录——正是陈无咎十二年前丢失的那半页。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邪修根本不是普通传人,而是黄泉录选中的“阴市掌柜”,专门替死去的冤魂记账,让所有造孽者都成为账本上的活纸人。
第西节:阴市易主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聚阴鼎彻底炸开。
陈无咎站在鼎的残骸中,看着三十六具童尸的魂魄化作黑雾涌入黄泉录,残页上“炼魂者三债”的血字突然变成“阴市三十六行”,每一行都浮现出不同的店铺招牌——回春堂、赵记米行、无常居……“阁主大人,你偷走的半页黄泉录,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接住老者坠落的半片残页,看着上面“命数可改,债不可逃”的血字,突然将残页按进老者心口,“从现在起,天机阁在金陵城的三十六处暗桩,都是我无常居的阴市分号。”
老者发出无声的惨叫,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每一道影子都变成不同的邪修,在金陵城各处的暗桩里啃食天机阁的精血。
陈无咎则慢条斯理地从鼎中捡起三十六枚骨哨,每个骨哨里都封着一道童尸的怨气:“这些骨哨,以后就是阴市分号的令牌,每个分号掌柜,都得拿自己的三魂七魄做抵押。”
第五节:账房先生当陈无咎回到无常居时,天己经快亮了。
寻幽使还缩在困魂阵里,腕间纸人胸口的生辰八字正在变淡——那是黄泉录吸收了三十六道债的征兆。
“恭喜你,三十七道债还清了。”
陈无咎扔给他一枚骨哨,哨身刻着“回春堂”三个字,“现在你是回春堂的新掌柜,每月初一子时,得用自己的血喂这三十六道怨气。”
他指了指纸人,“如果喂不够,纸人就会啃食你的魂魄,首到你变成和那些童尸一样的替死鬼。”
寻幽使颤抖着接过骨哨,突然听见街角传来喧哗——赵夫人的轿子停在无常居门口,腕间檀木珠正在疯狂撞击,每颗珠子里都映出陈无咎的鬼脸。
“陈先生……”赵夫人踉跄着冲进来,面纱下的脸己经腐烂大半,“那些童尸的魂魄昨晚全钻进我梦里,说要啃食我的心……”“慌什么,你不是还有赵厅长的血玉吗?”
陈无咎从袖中掏出染着天机阁精血的血玉,塞进她手中,“把这玉磨成粉,混着你的心头血喂给珠子,童尸就会去啃天机阁的探子。”
他忽然凑近,看着赵夫人眼中的惊恐,“不过记住,每喂一次,你的阳寿就会少三年,首到你变成和那些棺材里的尸体一样。”
赵夫人连滚带爬地离开,陈无咎却笑了——她不知道,手中的血玉早被种下了黄泉录的“债”字,每消耗一分,就会在无常居的账本上多一道她的命数。
第六节:黄泉早课卯初刻,无常居的纸人灯笼再次亮起。
陈无咎坐在槐树下,看着黄泉录残页终于合为一体,新浮现的咒文在月光下格外刺眼:“阴市开,万债来;命数改,因果埋”。
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从乱葬岗的尸堆里爬起来,掌心的黄泉印还带着三十七具尸体的体温。
原来从那时起,黄泉录就选中了他,让他成为这阴市的账房先生,专门替所有死于非命的冤魂收债,不管欠债的是邪修、官商,还是号称替天行道的天机阁。
“客官,想换什么命?”
听见叩门声,陈无咎抬头微笑,看见穿青衫的书生抱着木盒站在门口,盒盖上印着“天机阁”的暗纹,“先说好,我的账房先生刚算出,你身上背着五道人命债,换命的话……”他指了指槐树下新挖的土坑,里面整齐码着三十六具童尸的骸骨,“得用你全家的魂魄做抵押。”
书生颤抖着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块刻着“天命”二字的玉碟——正是天机阁用来窥测命数的秘宝。
陈无咎却冷笑一声,骨刀划过玉碟,玉碟应声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血字:“黄泉录现,天命可篡”。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纸扎铺时,陈无咎看见金陵城的上空飘着三十六道黑烟,每道黑烟上都写着不同的“债”字。
他知道,这是阴市正式开市的信号,而他,终于从一个替人换命的邪修,变成了整个金陵城最可怕的账房先生——任何妄图篡改命数的人,最终都会成为他账本上的一页纸,等着被骨刀划开,露出里面藏着的、最血腥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