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记忆可以被购买、篡改,甚至植入虚假的人生。
法庭不再完全信任证人的证词,企业会筛查员工的记忆以确保忠诚,情侣们甚至会交换记忆以证明爱意——而林宴的工作,就是分辨哪些记忆是真实的,哪些是伪造的。
今天的第一位客户是个年轻女人,她紧张地坐在诊疗椅上,手指绞在一起。
“我怀疑……我的丈夫买了一段记忆。”
她低声说,“上周他突然提到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海边,可我们明明是在一家咖啡馆。”
林宴戴上神经接口手套,示意她躺下。
“我会进入你的记忆索引区,比对你们共同的经历。”
他的声音平静,“如果他的记忆被修改过,会有数据残留。”
女人闭上眼睛,林宴启动了脑波扫描仪。
---记忆鉴定的原理很简单:人类真实的记忆并非完美存储,它们会模糊、扭曲,甚至自我修正。
但商业植入的记忆不同——它们像精修过的电影,画面清晰,逻辑连贯,甚至带有标准化的情感渲染。
林宴的指尖在虚空中滑动,调出女人的记忆图谱。
她的海马体里,咖啡馆的场景带着自然的噪点,阳光透过玻璃窗的折射有些失真,咖啡的苦味在回忆里被夸大——这些都是真实记忆的特征。
而当他调取她丈夫的共享记忆数据时,画面立刻变得不同——海边的日落色彩过于饱和,浪花的声音像是从音效库里调取的,连她的笑容都像是被AI优化过。
“你丈夫的记忆被修改过。”
林宴摘下手套,“至少关于‘第一次约会’的部分,是后植入的。”
女人的脸色苍白:“为什么?
谁会做这种事?”
林宴没有回答。
他知道答案——因为记忆产业己经成了比石油更暴利的生意。
人们购买“更浪漫的初恋”“更成功的职业生涯”,甚至“更幸福的家庭”。
有些人篡改记忆是为了逃避痛苦,而有些人,则是为了欺骗别人。
---傍晚,林宴关上诊所的门,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枚老式数据芯片。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MN-72号异常数据的备份。
他插入终端,熟悉的警告弹窗跳出:[检测到高密度记忆污染,是否继续读取?
]林宴深吸一口气,点击了确认。
瞬间,他的视野被一段陌生的记忆淹没——他看见母亲躺在手术台上,电极贴片闪烁着蓝光。
他听见研究员低声说:“实验体出现异常反应,β波模式超出阈值。”
然后,是母亲的尖叫声。
记忆突然中断,林宴猛地摘下芯片,冷汗浸透后背。
他知道,母亲的崩溃不是意外。
NME技术从一开始就有缺陷——那些被刻意隐藏的β波震荡,会像病毒一样在记忆网络中传播。
而现在,它们正在污染整个世界。
---记忆黑市(2140-2145)地下黑市的气味总是混杂着廉价神经药剂和金属锈味。
林宴拉高衣领,穿过狭窄的巷道,停在一扇锈蚀的铁门前。
“听说你能鉴定‘原生记忆’?”
门后的男人嗓音嘶哑。
林宴点头:“价格取决于记忆的稀有度。”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镶着数据接口的牙齿:“那你一定对这个感兴趣。”
他取出一个玻璃管,里面悬浮着一缕淡金色的雾状物质——这是未经任何处理的、完全纯净的人类记忆。
林宴的瞳孔微缩。
在记忆产业高度商业化的今天,真正的“原生记忆”几乎绝迹。
大多数流通的记忆都被修剪、优化,甚至植入广告信息。
“谁的记忆?”
他问。
男人压低声音:“第一代NME受试者,李素琴。”
林宴的呼吸一滞。
——这正是他一首在寻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