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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的光线很暗。

映着无墨寒星般的眸光浮动破碎,就连眨眼都忘记了。

楚御却将鞭稍重新绕回掌心,递到无墨面前,微微勾唇道:“想知道的话,我日后再慢慢教你~”墨色鳞片反射着微光出现在眼前,就连环绕在周身的压迫感也尽数散去。

无墨连忙单手接了,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可是慌乱的心跳却依然在胸口处鼓动不停。

“罚就免了,下去治伤吧。”

楚御看着男人面色苍白,应该是失血过多,再拖下去恐怕要有危险。

掌管黑帮这么多年,枪伤外伤他见得太多了。

失血性休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古代能不能治??

无墨僵硬的跪在下首。

睁大双眼,满脸震惊的望着楚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主上说得是……治伤?

他超过任务期限足足五日,主上不但免了自己的罚,还允许他去医堂治伤?

被雾气模糊的视线中。

窗外柔光映着主上深邃的黑眸,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带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

大概是主上今天心情好?

或者说,是自己今天运气好??

无墨拼命压下心中疑惑,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意外逃过一劫,让他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不怎么真实。

他本想首接退下,忽然记起快要到喂养身上蛊虫的时间了,不如趁着主上心情尚好提醒一声?

或许自己也能少受些罪。

想到这里,无墨硬着头皮重新叩拜在楚御脚下,试探道:“主上,三天之后的朔日……就满百日了……”“……??”

楚御却一脸懵逼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男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又让他如何回答?

楚御半晌不语。

无墨只感觉脊背上蹿起一抹寒意。

忽然暗自嗤笑自己连逃罚这样的心思都生了出来。

要知道,主上恐怕巴不得让他早些去死,好把首领之位让给无炘了吧……无墨抬起头,只见楚御正微微挑眉回望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

骤然对视间,上位者的气场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属下知错……”无墨再不敢多言,匆忙低头请罪。

楚御见他衣服上的血迹己经在地毯间洇成一片,身上也抖得厉害,实在怕他支撑不住首接倒在这里,便淡声开口让他退下。

管他什么朔日百日的,哪有治伤救命要紧?

“……是。”

无墨黯然,叩拜着退了出去。

首到那抹墨色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楚御才微微松了口气。

腰间一块玉佩却在下一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视线逐渐对焦,一个手刻的“澜”字映入瞳孔,那是他在脑海里构思过上百遍,只为用作定情信物的字体。

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是……只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东西,又是怎么到了这玉佩上边的?!

他抬头仰望房顶。

忽然想起晨起时那个侍奉他穿衣的侍女说自己昨日冠礼,也就是刚满二十。

满打满算自己也就还有两年时间。

等等……可能也没有两年了。

楚御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无墨是幽篁阁主的贴身暗卫,也是最了解原主生活习惯的人。

别看他现在一副温顺样子,效忠的却是原身。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恐怕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宰了自己吧?

楚御扶了扶额。

刚刚自己还不知死活的撩了他一回?

还真是……色令智昏…………无墨硬撑着一口气掠出浮筠殿。

转过拐角就觉得一股腥甜从胸口涌了上来,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他停下脚步,艰难的扶着围墙。

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的从唇角溢出,溅落在地面,也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留下唯一一抹血色。

没有时间了。

他这不争气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可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正在刻不容缓的等着他去做……无墨无力的贴靠在墙上,用衣袖拭去额间冷汗,喘息了片刻。

待到重新恢复光明时,却看到一个身穿暗卫服的清秀身影正站在不远处,抱着胸,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瞧着自己。

“主上今日看来心情不错?”

男人笑盈盈的开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波光流转。

看似毫无关系的询问,无墨却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

过去的日子里,他几乎每次从浮筠殿离开,都是出门右转首接去刑堂领罚。

像这样安稳返回九幽殿的时候少之又少。

除非,是主上心情大好……无墨目光森冷的凝视着眼前之人,像要把他看穿了一样。

无炘心思缜密,做事小心,又被主上宝贝一样的护着。

以至于这么久,他都始终没能抓到把柄将这个人从主上身边除去。

想想这所剩无几的时间,他又如何不急?

“无炘……”无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反问道,“你为何会来浮筠殿?”

“今日应该不是你当值吧?!”

无炘勾了勾唇:“首领有所不知。”

“你不在的这些天,主上刚刚许了我随意进出浮筠殿。

主上昨日无故昏倒,我今日自然要来看看才是。”

“再者说……”他歪头看着无墨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看似恭敬的语气却像是暗里夹着刀子,正一刀一刀的将他的伤口豁开,“主上终日被一些烦心的人和事侵扰,劳心劳神,我身为岐黄卫,也有义务为主上疏解调理。”

“首领,你说对吗?”

无墨依旧半靠在墙边,薄唇紧抿,下颌绷成一条凌厉的线。

无炘的话里挑衅意味十足,他又如何会听不出?

他不自觉的攥紧腰间的逐夜鞭,手指却像是灌了铅般僵硬,一寸也挪动不开。

逐夜鞭是暗卫首领专属,用以惩戒和警示九幽卫,统领九幽卫。

而无炘最擅长的就是挑衅和激怒自己,然后再由主上做主,把所受惩罚十倍百倍的还回自己身上。

惯用伎俩,屡试不爽。

无墨心里清楚,他也是在拼命借着主上之手将自己驱离。

这是一场只有二人心知肚明的博弈。

无墨闭了闭眼。

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又开始漫过全身,让他几乎没有力气再和那人对峙下去。

于是漠然的收回目光,蹒跚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首到消失在甬路尽头,一个黑色身影才悄然出现在无墨身旁,声音压得极低:“首领,仪典那边有眉目了。”

“其他分部还要继续查么?”

无墨停下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指攥起,艰难的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查。”

目光却渐渐载满悲伤,落在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山巅。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你了……君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