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药
怎么疹子发得越来越凶,又晕过去了?”
大理寺卿施念乃是裴洵多年好友,听闻裴洵病后,包揽了京城所有忍冬和连翘送来皇子府。
他在床前一连守了两日,都不知给裴洵灌了多少汤药进去。
方才分明瞧见裴洵转醒,此刻竟又晕了过去,焦急催促太医:“快想法子啊。”
整个太医院基本都来了二皇子府,先前诊断裴洵病因,不过是吃了发物所引发了一系列病症。
可这两日,汤药和针灸全试过,竟都没有转好。
太医院从没遇过这种状况,二皇子超世之才,乃是最有希望夺得储君之位的皇子,病倒不过两日,朝堂便隐隐惶恐不安。
太医们束手无策,亦是心急如焚。
“二皇子能转醒,便说明此药有用,下官再行针灸,相信一定有用的。”
太医令常安对施念作揖道。
“快治。”
施念挥袖,刚抬脚同正好跑进来的小吏撞上。
“莽莽撞撞的,怎么回事?”
小吏急忙禀报:“程姑娘犯了同二皇子一样的病症,镇国大将军携夫人来求药。”
施念闻言一愣,“喜儿怎么也病了?”
说起来,施家同程家是亲戚。
施念祖父同程羡喜的外祖父是亲兄弟,虽然平日里两家来往不多,但对于自家这个远房表妹,施念是印象深刻。
“算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此刻离不了这儿,去将药拿给姑母和姑丈,替我说声抱歉,不能亲自见二位。”
施念嘱咐。
-程羡喜昏迷了一日后才再度醒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瞧见程夫人趴伏在自己脚边,病容苍白,两眼红肿得跟核桃似的。
“娘……”她没忍住哽咽出声。
诸多委屈在意识清醒过来的这一瞬间,轰然崩溃。
程夫人听到女儿哭声慌慌张张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乖宝,怎么了?
爹爹在帮你看药呢,乖宝放心,二皇子送了许多药,大夫给你看过了,很快就能好的。”
程羡喜扎进程夫人的怀里,只剩呜咽。
前世娘亲去世,爹爹身陷囹圄,程羡喜恨过无数人——状告他爹的五皇子、漠视疏离的盛家、昔日热络拥护的亲朋好友在一夕之间都换了张面孔。
然而恨了这些人,到头来程羡喜才惊觉,她最恨的人是自己。
倘若她足够聪明,或许就有法子救出父亲。
倘若她学会独立,早日脱离了父母保护。
兴许程家落难后,她能再从容不迫一些,不至于惶惶不安,让本就重病的母亲操劳,郁积于心最终离世。
倘若她细心洞察,可能会发觉早有人对程家起了歹心,不至于全家覆灭。
“乖宝,怎么了?
是不是身上还难受着?”
程夫人心疼得跟着女儿落泪。
不多时程衷也端药进来,见母女俩落泪,心疼地将妻女抱在怀中。
“爹和娘都在呢,喜儿很快就不难受了。”
是。
现在爹娘都还在。
灾祸还有一年才会发生,一切都还可以补救。
只是以程羡喜的脑子,就算是重活一世,也想不明白前世的弯弯绕绕。
趁着重生归来,赶忙将眼泪收起来,把前世种种都同爹娘说了个一清二楚。
“你是说,我因叛国罪名下了天牢,你娘因此病重而亡,而你被二皇子所救,盛家还让你除了二皇子?”
程衷将女儿方才所言复述了一遍,面庞上尽是不相信,“喜儿,你是不是生病伤到了脑子?”
程夫人打了下丈夫,将程羡喜抱在怀里,“乖宝是不是生病,做了噩梦?”
程羡喜一脸正色,抓住程夫人的手,很是焦急,“当真是真实发生过的,爹娘,你们相信我,爹爹您千万不要去战场,不然程家真的会发生大难的。”
程羡喜不够聪慧,但她却也明白,只要程衷不去战场,就不会被人构陷,程家也不会因此分崩离析。
这一世重生归来,她一定要改变程家的命运。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喜儿,光是你口中所说南蛮发动的战争就不可能。”
程衷解释:“且不论眼下并无战事,南蛮也一首被咱们压制着,他们并无赢的可能,绝对不可能反攻的。”
“可是……”程羡喜其实也不清楚当年的战事是如何起的,朝堂之事,她待在深闺里不清楚。
只记得那是暑夏六月里,爹说好了带她和娘亲去山庄避暑。
收拾行囊的当日,便起了战事,爹被急召入宫,继而便匆匆赶赴战场。
可如今……爹娘瞧着并不信她。
也是。
若是她听说这样的事,多半也是不信的。
可前世发生的事,今生一定会重演,六月即将发生的战乱,就会印证她此刻的说法。
“爹。”
程羡喜攥住程衷的手,抬高音量道:“六月!
六月南蛮便会开始动荡,官家会命你去平息战乱,你相信我。”
“……”程衷纵然不相信女儿的说法,可瞧见小姑娘眼睛都红了,忙哄道:“好好好,只要六月生了战乱,爹一定不会去的。”
程羡喜瞧着程衷的表情,便知道他是在哄骗她。
可即使她此刻向爹娘预知了此事,到了战乱发生时,官家下令,爹又该如何抗旨不尊?
倘若抗旨不成,爹还是会去战场,程家仍会大难临头。
她一定得规避这场大祸,只是该怎样才能让爹娘相信她,并且配合她做好万全准备,这是她急需要想出来的。
“喜儿,是不是因为盛楚珩同林家那丫头的事情,让你胡思乱想了?”
程夫人小心翼翼问。
程羡喜闻言一愣,母亲口中的林家丫头,就是国子监祭酒之女林妍书。
仔细回忆,前世此时,盛楚珩同林妍书相伴踏青,被程羡喜撞见。
正因为此事,她才心情不佳,回来后也未注意掺了蟹黄的糕点,吃下后才发病。
“喜儿放心,盛家上门解释了,两人不过是一起讨论学问,并无任何越矩。”
程夫人安慰道。
程衷却面色不好,欲言又止,最后在程夫人眼神示意下,什么都没说。
程羡喜前世便是听信了盛家这个理由,才相信盛楚珩同林妍书什么都没有。
现在回想,盛楚珩待她诸般冷漠,恐怕都是因早心属他人。
临死前,盛楚珩利用她爹的性命做交易,让她除掉裴洵。
盛楚珩承诺救出她父,可若并无计划或地位更高之人的指示,程羡喜相信盛楚珩不会如此斩钉截铁。
那么有没有可能,程衷背上罪名,也有盛家的推波助澜?
程羡喜脑子里一锅粥,想不明白程家大难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只清楚一点,盛家这门亲事,她坚决不能再要了。
“将军,不好了,盛楚珩来退婚……”管家发叔从外头跑进来,瞧见转醒的程羡喜,话头顿时堵在了喉咙里。
“什么?”
程衷睁大了眼,“他还有脸来退婚?”
程夫人忙拉住程衷,“喜儿还病着呢。”
程羡喜一怔,前世盛楚珩虽然厌她,却从未做出退婚之举。
这辈子,怎么发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