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镜框边缘的磨损痕迹是五年实验室生涯留下的印记。
显示屏上跳动的基因序列图谱让他眉头拧成死结 —— 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出现碱基对排列紊乱,那些扭曲的序列像某种神秘的密码,在屏幕上不断闪烁。
作为在基因编辑领域深耕多年的研究员,他清楚普通样本不会出现这样的异常,而实验日志里却标注着 “常规动物基因检测”,这个谎言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萧哥,咖啡机又坏了。”
实习生小林抱着一摞实验报告从走廊探进头,白大褂皱得像团揉烂的纸,口袋里露出半截被啃过的能量棒包装纸。
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睫毛因过度疲惫而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自从上个月开始,整个实验室的加班频率陡然增加,连咖啡机的使用时长都翻了三倍,而小林,这个刚入职半年的年轻人,显然还没适应这样的高强度工作。
萧凛摘下护目镜,镜片上还沾着薄薄的雾气,他用衣角擦拭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小林走路时微跛的左腿,膝盖处的布料隐约透出深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月都报修三次了,后勤部说配件得从总部调。”
萧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他想起上周门禁系统升级时,后勤部主管带着三名黑衣安保人员亲自来调试,那些人腰间别着的电击棍泛着冷光,与往日温和的维修人员截然不同。
当时他好奇询问,却被主管用 “公司加强安全管理” 搪塞过去。
可若只是常规升级,为何核心区的权限突然从 B 级提升到 S 级,连他这样的资深研究员都被禁止入内?
小林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那饮水机……”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萧凛盯着自己膝盖的目光,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尊雕像。
“用饮水机凑合吧。”
萧凛指了指墙角那台积灰的机器,忽然注意到小林袖口沾着的暗褐色污渍,伸手想要触碰,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袖口怎么回事?”
小林猛地后退半步,实验报告在臂弯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啊,昨天帮王博士清理实验废液溅到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报告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我先去整理数据了。”
转身时脚步有些凌乱,差点撞上门框,怀里的报告散落了几张在地上,他慌乱地蹲下去捡,却不小心碰到了左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萧凛弯腰帮他捡起报告,递过去时特意在纸张上按了按,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传递过去:“小林,最近实验室不太对劲,你要是发现什么……”“没、没什么!”
小林猛地抽回手,报告边角刮过萧凛的掌心,留下一道红痕,像道小小的伤口。
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萧凛对视,“萧哥,我真的就是打杂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渐消失。
脚步声消失在转角后,萧凛的目光落在实验室西侧的防火门上。
那道门原本首通核心区,三个月前突然加装了虹膜识别装置。
作为持有 B 级权限的老员工,他清楚地记得,以往每月的设备检修都能进入核心区,可现在连门缝都窥探不得。
此刻门缝里渗出微弱的蓝光,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那扇门,每一步都带着犹豫和好奇,却在距离两米处被突然亮起的红外警报拦住 —— 这个警报系统,三天前还未安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当电子钟跳到 23:47 分时,萧凛的私人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
是住在同一栋公寓的邻居老赵发来消息,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实验室大楼顶层的通风口,有穿着防化服的人正在搬运集装箱,月光照在集装箱表面,映出 “最高机密” 的红色警示标识。
“小萧,这是今晚拍到的,太邪乎了!”
老赵的语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窗户开合的吱呀声,“我本来想开窗透气,就看见他们从通风管道拖出个大箱子,上面印着生物危害的标志!
你说这公司是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赵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这也让萧凛握紧了手机,窗外的应急灯突然开始规律闪烁,冷白的光线在基因测序仪的玻璃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通风管道传来若有若无的拖拽声,像是有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拖动沉重的物体。
萧凛从实验柜底层摸出备用的工程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时,他发现瓷砖缝隙里凝结着某种暗绿色物质,表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 这与上周在废弃试剂瓶上发现的痕迹一模一样。
就在他准备用载玻片取样时,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那声音沉稳而有节奏,像是死神的脚步声。
“萧凛?
这么晚还在?”
首席助理张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他身姿挺拔,西装笔挺,怀里抱着一个黑色密封箱,箱盖上缠着警示胶带,边缘渗出的液体在地面留下蜿蜒的痕迹。
那些液体所过之处,瓷砖表面泛起细小的气泡,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张明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眼底一片冰冷,仿佛能冻结一切。
“帮李总送点资料,你继续忙。”
他刻意侧身挡住箱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透露出警告的意味,似乎想用气势压退萧凛的好奇。
萧凛注意到他领口沾着不明的灰白色粉末,与实验室常用的基因编辑试剂颜色相似,便装作不经意地指了指,语气轻松却暗藏锋芒:“张助理,你领口……”“不用你操心。”
张明打断他的话,脚步加快,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年轻人,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他的声音冷漠而强硬,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文件微微翻动。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萧凛才蹲下身,用载玻片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绿色物质。
显微镜下,那些半透明的颗粒正在缓慢蠕动,表面附着的基因片段让他瞳孔骤缩 —— 这分明是公司明令禁止研究的嵌合型病毒载体。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实验台边缘,金属台面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心底蔓延的寒意。
刺耳的电流声突然撕裂空气,监控摄像头的红光疯狂闪烁,如同某种未知生物急促的心跳。
萧凛条件反射地抓起实验日志塞进背包,金属柜门撞出的巨响在走廊里回荡。
核心区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尖叫,那声音像是被生生掐断在喉咙里,只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尾音。
“所有人员立即……” 应急广播戛然而止,通风管道里传来密集的抓挠声,铁皮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萧凛后背紧贴着储物柜,看着指尖残留的绿色荧光,在忽明忽暗的应急灯下,那抹光如同一只睁开的诡异瞳孔,正凝视着实验室外逐渐失控的黑暗。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如同一场盛大而恐怖的序曲,即将拉开世界末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