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车与锁链
十七岁的路飞蹲在酒馆屋檐上,像只蓄势待发的山猫。
他脖颈间挂着的贝壳项链在风中叮咚作响——那是三年前从沉船里打捞的战利品。
"今天涨潮时会起南风。
"少年突然开口,草帽檐在鼻梁投下细长的阴影,"漩涡带东侧会出现两小时空窗期。
"酒馆老板娘仰头望着这个被她从暴风雨中捡回来的孩子,围裙口袋里还揣着今早收到的海军通牒。
风车村三十二户人家,己经有七户因为"违禁出海"被吊死在港口的绞架上。
铁锈味至今萦绕在防波堤的石缝里。
突然响起的汽笛声撕裂晨雾。
五艘哥亚王国的战列舰正破浪而来,黄金打造的船首像刺穿海浪,蔷薇纹章旗在桅杆顶端猎猎作响。
路飞瞳孔骤缩——他认得那些钉满尖刺的撞角,七岁那年就是这样的舰船,当着他的面把"白鸥号"撕成碎片。
"全员禁海!
"扩音螺里传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根据《新世界公约》,即刻起对东海G-23海域实施军事管制!
"路飞的手指深深抠进瓦片缝隙。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浑身是血的船长把染红的航海日志塞进自己怀里,身后是燃烧的船帆与士兵的狞笑。
咸涩的海风里飘来焦糊味,混着军官们举杯痛饮的葡萄酒香。
"他们又在封锁渔场。
"老渔夫汉克佝偻着背走过街道,网兜里躺着三尾不足手掌大的鲭鱼,"我孙子发着高烧,可连买药的钱......"少年从屋顶一跃而下,草帽在空中划出金黄的弧线。
当他掠过玛琪诺身边时,老板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路飞感觉到有硬物硌在掌心——是把锈迹斑斑的鱼叉钥匙。
"地下酒窖第三排木桶后面。
"玛琪诺的声音轻得像海鸥掠过浪尖,"你父亲留下的舢板......"正午的太阳将海面烤成滚烫的银盘。
路飞趴在不足三米长的舢板上,咸涩的汗珠顺着脊椎滚进裤腰。
他能感觉到皮肤正在发红蜕皮,但更让他焦躁的是死寂的海面——连条飞鱼都没有。
"果然被骗了。
"他泄愤似的捶打船板,指节撞在某个凸起的铆钉上。
疼痛让他突然僵住,这触感......是人工雕琢的痕迹!
少年翻身潜入海中。
阳光在十米深处就被吞噬殆尽,但指尖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某种巨大的机械装置正在海底轰鸣。
当他憋气到极限时,终于摸到了冰冷金属上凸起的蔷薇花纹。
突然亮起的红光刺破黑暗。
路飞看到被珊瑚覆盖的炮管阵列,看到沉船墓地中央矗立的巨型海楼石囚笼,看到笼中漂浮的青紫色果实。
锁链上的符文像活过来般扭动,在他视网膜烙下灼痛的印记。
"咚!
"心脏剧烈震颤的瞬间,路飞听到哭声。
不是人类的呜咽,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悲怆的共鸣。
海底泥沙突然沸腾,将他卷入漩涡中心。
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咬住了那枚果实。
剧痛从喉管炸开。
路飞感觉自己的骨骼在融化重组,皮肤泛起橡胶的质感。
那些禁锢果实的符文锁链突然崩解,化作光粒融入他的血液。
海底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哥亚战舰的警报声穿透层层海水。
玛琪诺把最后一只啤酒杯倒扣在沥水架上时,港口的枪声惊飞了整片礁石区的海鸥。
路飞撞碎酒馆木窗滚进来,湿透的背心紧贴着正在愈合的弹孔。
少年怀里抱着半截海楼石锁链,断口处还跳动着未熄的红色符文。
"他们来了多少人?
"老板娘抽出剁鱼刀插在案板上。
"三十......不,西十个火枪队。
"路飞咧开嘴笑,牙龈还在渗血,"不过现在只剩三十九了。
"他晃了晃缠着绷带的右手,指缝间有橡胶拉伸的轻微爆响。
突然响起的炮击震落墙上的腌鱼干。
路飞透过弹孔看见港口方向升起的黑烟,那是汉克爷爷的渔船!
老人正死死抱住桅杆,怀里护着发烧的孙子。
海军上校举着火把狞笑,火油正在海面蔓延。
"住手!!
"少年从二楼纵身跃出。
他的右臂像弹弓般拉伸到不可思议的长度,抓住灯塔顶端的铜钟狠狠砸向军舰。
钟声与炮声齐鸣,燃烧的风帆碎片如红蝶纷飞。
路飞落在燃烧的船板上,看到自己扭曲的影子在浓烟中暴涨——那分明是个戴着草帽的巨人。
"恶魔果实能力者!
"上校的佩刀当啷落地,"开火!
立即开火!
"铅弹穿透橡胶躯体的闷响中,路飞想起那个沉船之夜。
当时蜷缩在救生舱里的自己,也是这样听着子弹打在铁板上的叮当声。
但这次,他伸手抓住了飞向婴儿的流弹。
"你们......"少年把变形的铅块捏成粉末,"凭什么决定谁能呼吸海风?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硝烟时,玛琪诺正在给路飞包扎肋间的刀伤。
酒窖里堆着从军舰上抢来的物资,最深处是半张烧焦的航海图。
"他们称霸大海西百年。
"老板娘用镊子取出嵌入橡胶的弹片,"用海楼石锁链捆住每座岛,用《公约》掐住渔民的脖子。
你父亲说过,真正的航海图不是画在纸上......""而是刻在想要自由的人心里。
"路飞突然接道。
他额角的月牙疤在晨光中发亮,那是五岁时反抗征税官留下的勋章。
防波堤外传来潮声。
幸存的村民正在打捞沉船物资,有个小女孩把海军披风改成了风筝。
路飞握紧那半张航海图,羊皮纸边缘的雷击纹路突然与果实残核产生共鸣。
他听到海底传来更多哭声——来自其他被禁锢的恶魔果实。
"我要找到所有被夺走的声音。
"少年把草帽按在胸前,"成为撕碎所有锁链的海贼王。
"灯塔顶端,锁链使者放下望远镜。
他胸前的银锁正在龟裂,有金色光芒从缝隙溢出。
"报告教长,钥匙己经转动。
"电话虫传出沙沙的杂音,"要启动新世界枷锁吗?
""不。
"阴影中的教长抚摸着世界地图,上面布满了血红色的锁链标记,"让种子发芽吧。
等他们抵达拉夫德鲁时才会发现......"他的指尖停在伟大航路终点,"所谓自由之海,不过是更大的牢笼。
"海风吹散最后的硝烟。
路飞站在重新竖起的风车下,橡胶手掌感受着叶片转动的韵律。
在村民们担忧的目光中,少年突然笑出声:"别这副表情啊!
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二十海里外,某艘没有旗帜的幽灵船正调转航向。
船首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甲板上的航海士举起望远镜,镜片倒映出风车村上空盘旋的新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