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大褂与离别
远处的操场上,欢声笑语与鸟叫声交织在一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维和部队录取通知书。
“顾粽,您确定要去维和?”
教务处主任扶了扶老花镜,钢笔尖在“高危地区”字样上悬停,“那边物资匮乏,连基础的无菌环境都难以保证,您可是咱们医学院最年轻的主刀医师......”“正因为是主刀医师,我才必须去。”
顾粽解开白大褂最上方的纽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那是二年前地震救援时被钢筋划伤留下的。
“我见过断壁残垣下的绝望,也知道多一秒救治能换回多少条生命。”
她的声音像是浸了冰,却在提到“生命”二字时泛起温度。
突然,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顾粽本能地冲向声源,只见实习医学生蹲在墙角发抖,诊断书散落一地。
"别碰我!
"学生蜷缩着后退,瞳孔里映着手机新闻里燃烧的医院画面。
她单膝跪地,白大褂扫过地板:"看着我的眼睛。
"指尖轻轻搭在对方脉搏处,"每分钟120次,过度换气。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深呼吸,跟着我数,1、2......"五分钟后,学生颤抖着捡起诊断书,眼里泛起水光。
教导主任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攥着被汗水浸湿的文件:"你真的准备好了?
"顾粽起身时白大褂口袋滑落一物——是她参与研发的便携清创仪设计图。
"一年前研发这个仪器,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弯腰拾起图纸,身后的电子屏正好切到维和部队的招募广告,白鸽衔着橄榄枝掠过硝烟。
鸟叫声里,她的白大褂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永不褪色的旗帜。
公司顾粽办公室里,顾粽收拾着他的东西,"你疯了吗?
"贺年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刚博士毕业就去战区?
那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所以才需要医生。
"顾粽平静地整理着行李箱,"我学了八年外科,心理学,药品研发,难道就是为了在舒适的手术室里度过一生?
"“我不会改变决定。”
贺年僵在原地,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顾粽转身要走,白大褂下摆扫过椅子,窸窣的摩擦声刺得他眼眶发烫。
"等等!
"他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说的对,我太自私了......"顾粽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撞在墙上,凹凸的纹路隔着布料硌得脊背发疼,却抵不过心口钝痛翻涌。
指尖抠进掌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喉间泛起铁锈味,睫毛剧烈颤动着,将眼底水光压成细碎的星芒。
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曾经那个等在她实验室外,在深夜急诊室为她递上热咖啡的少年,陪着她改剧本的男人此刻眼底只剩恐惧与懊悔。
"贺年,你以为说不结婚就能挽回什么?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当你决定用假结婚去成全青梅的心愿时,当你一次次用借口敷衍我时,我们之间就己经碎得拼不回来了。
"贺年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听诊器上,那是他们初相识时,他亲手为她挑选的礼物。
"我只是不想看她带着遗憾离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就要牺牲我的感情?
"顾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你知道吗?
在急诊室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后,我就明白,有些伤口是手术刀也缝不好的。
"她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维和部队录取通知书,纸页边缘己经被捏得发皱,"这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是在绝望中等待救援的生命。
"贺年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皱眉:"那里太危险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送死?
"顾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我在手术室抢救病人时,你会觉得那是送死吗?
对我来说,在战区救人,和在医院没有任何区别。
"她掰开他的手指,后退一步,"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医学给了我存在的意义。
现在,这里也没有我留恋地,我选择去帮助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人,你凭什么要求我放弃?
"贺年望着她决绝的眼神,突然想起六年前的雨夜。
那时他们刚刚认识,在倾盆大雨里骑着单车,她笑着说以后要做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要让每一个生命都得到救治。
那时的她,眼睛里也有这样坚定的光。
"对不起。
"他低声说,声音被风撕碎,"我一首以为只要给你安稳的生活,就是爱你。
可我忘了,你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花朵。
"顾粽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
"保重。
"她头也不回地说,车门关上的瞬间,贺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看着轿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医学是她生命的刻度,而现在,她要带着这份刻度,走向更广阔的战场。
外面的风吹的沙沙作响,贺年弯腰捡起她遗落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救死扶伤"西个字。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地上的玫瑰盆栽重叠在一起,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