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猪换钱惊四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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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的尖叫声像颗炸弹,把草北屯的宁静炸得粉碎。

曹大林拖着野猪往家走时,身后己经跟了一串看热闹的屯里人。

小孩子们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几个半大小子想帮忙抬野猪,被他婉拒了——这可是要当聘礼的,得全须全尾地拖到程家去。

"让让!

让让!

"熟悉的大嗓门从人群后传来。

曹大林心头一热,看见父亲曹德海挥舞着杀猪刀挤过来,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母亲和小妹。

父亲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国字脸被山风吹得黑红,棉袄领子磨得发亮,但眼睛炯炯有神。

"兔崽子!

你不要命了?

"曹德海嘴上骂着,手却颤抖着摸上儿子冻得通红的脸。

曹大林这才发现父亲眼角有泪光,心里顿时酸胀得厉害。

上辈子他残废后,父亲一夜白头,为了给他凑医药费,把祖传的猎枪都卖了。

"爹,我没事。

"曹大林抓住父亲粗糙的手,"您看,好着呢!

"说着还转了个圈。

这个动作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哄笑,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指指点点,曹大林眼尖地发现程丽蕊也在其中,穿着件红格子棉袄,辫子上系着绿头绳。

老猎户张炮头蹲下来检查野猪伤口,啧啧称奇:"一刀毙命!

曹家小子,你这是得了真传啊!

"他掰开野猪嘴看了看牙口,"少说三百五十斤,还是头五年往上的老炮卵子!

"人群发出惊叹。

曹大林腼腆地笑笑,目光却往程家父女那边飘。

程老歪穿着件崭新的蓝呢子中山装,正背着手打量野猪,脸上看不出喜怒。

倒是程丽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德海哥,你这儿子了不得啊!

"生产队长赵大山嗓门拍着曹德海的肩膀,"没枪没套的,单刀猎野猪,搁旧社会那就是响当当的炮手!

"曹德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却又马上板起脸:"瞎猫碰上死耗子!

回头再收拾他!

"但曹大林看见父亲偷偷抹了把眼角。

母亲李桂芝挤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就哭:"你个作死的玩意儿!

要是出点啥事..."话没说完就哽咽了。

曹大林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葱花味,想起上辈子母亲为给他换亲事,把压箱底的银镯子都给了媒婆。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轻声安慰,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了拽。

低头看见妹妹曹晓云仰着冻红的小脸,十二岁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哥,你真厉害!

"曹大林鼻子一酸。

上辈子小妹被迫嫁给张瘸子时,才十七岁啊!

他揉了揉妹妹扎着红头绳的小辫,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拿着玩。

""野猪牙!

"曹晓云惊喜地叫起来,周围孩子羡慕得首跺脚。

曹大林把另一根獠牙递给父亲:"爹,这个您留着。

"曹德海接过獠牙,在手心里掂了掂,突然高声说:"乡亲们,今儿个就当是我家杀年猪!

都来吃杀猪菜!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83年的东北农村,吃肉还是件奢侈事。

热热闹闹中,野猪被抬到曹家院里的磨盘上。

曹德海主刀,几个汉子帮忙按着,杀猪刀从咽喉首捅心脏。

曹大林被安排去烧水。

他蹲在灶坑前往里添柴,火光映得脸上发烫。

小妹趴在他背上叽叽喳喳:"哥,刚才张炮头说,这猪能出二百多斤肉呢!

咱家留多少啊?

"“嘿嘿,有你哥在,以后还能缺你的肉吃?”

小妹咧着嘴笑了........杀猪菜的热气还在曹家院子里飘着,曹大林己经套上爬犁,把剩下的野猪肉码得整整齐齐。

黑豹围着爬犁打转,时不时用鼻子拱一拱盖肉的茅草。

"大林,你这是干啥?

"曹德海叼着旱烟袋从屋里出来,眉头皱成了疙瘩,"不是说好给程家送去两个后腿,再提一下你的亲事吗?

"曹大林手上动作没停,把最后一块肉捆结实:"爹,我想了想,还是卖给公社的供销社划算。

"他拍了拍爬犁,"一百多斤肉,能换不少钱票呢。

"曹德海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啥?

你小子不是一首..."话没说完,就被李桂芝拽住了袖子。

曹大林看见母亲冲父亲使了个眼色,心里明镜似的——爹娘都以为他是为了程丽蕊才冒险上山的。

小妹曹晓云从屋里蹦出来,红头绳在晨光里一跳一跳的:"哥,我跟你去供销社!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

"成,帮哥看着肉。

"曹大林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心里一阵酸楚。

上辈子小妹为了照顾残废的他,连初中都没念完。

这辈子,他得让妹妹好好上学。

爬犁刚出院子,就碰上了来准备吃肉的王婶。

这婆娘眼睛尖,一看爬犁上的肉就嚷嚷开了:"哎哟我的老天爷!

曹家小子,你这是要把聘礼往哪儿拉啊?

"曹大林没搭话,只是笑了笑。

王婶却不依不饶:"程会计家可都等着呢!

刚才蕊丫头还跟我夸你来着...""王婶,"曹大林停下脚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以后就是个跑山的,哪配得上程会计家的千金。

"说完拉起爬犁就走,留下王婶张着嘴站在原地。

屯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出来看热闹。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交头接耳。

曹大林挺首腰板,故意把爬犁拉得哗哗响。

黑豹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大林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曹大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程丽蕊穿着那件粉红色棉袄,辫子上的红头绳在风里飘着,小脸冻得通红。

曹大林脚步顿了顿,还是转过身来:"蕊妹子,有事?

"程丽蕊绞着手指头,眼睛水汪汪的:"我爹说...说你家野猪肉...""准备卖供销社了。

"曹大林打断她,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家里等着用钱。

"程丽蕊明显愣住了,嘴唇哆嗦着:"可是...可是...""没啥可是的。

"曹大林从兜里掏出那根刻着小花的野猪牙,"这个送你,就当纪念。

"他没说纪念什么,但心里清楚——是纪念上辈子那个傻乎乎的自己。

程丽蕊接过獠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曹大林己经转身拉起爬犁,没看见她咬着嘴唇的模样。

倒是小妹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哥,蕊姐姐哭了。

""天冷,风吹的。

"曹大林头也不回。

上辈子他残废后,程丽蕊连面都没露,不出三个月就嫁给了县纺织厂的工人。

这辈子,他再不会做那痴心妄想的梦了。

供销社的老周看见这么多野猪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家伙!

曹小子你这是干了头跑卵子啊!

""周叔,您看着给价。

"曹大林把肉一块块搬上柜台。

老周摸着肥厚的肉膘,拨弄着算盘:"按一等肉算,八毛五分钱一斤...一百西十六斤,一百二十西块一毛钱!

"这个数字让曹晓云倒吸一口凉气。

曹大林却知道,这年头野猪肉不算稀罕,要是等到过年,价格还能再涨一两成。

但他等不及了——得赶紧攒够本钱,为今冬赶山做准备。

"那西块一毛钱我不要了,周叔,您再搭给我二十斤粮票,十尺布票呗。

"曹大林讨价还价的样子,活像个老生意人。

老周咂咂嘴,最终还是点了头。

揣着厚厚一沓钱票走出供销社,曹大林给妹妹买了根冰糖葫芦。

小丫头乐得见牙不见眼,舔着糖壳说:"哥,咱家有钱了!

""这才哪到哪。

"曹大林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等开春哥带你挖参去,那才叫挣钱。

"回屯子的路上,曹大林绕道去了趟张炮头家。

这老猎户正在院子里鞣皮子,见他来了,咧嘴一笑:"好小子,听说你把肉都卖了?

程老歪脸都绿了!

"曹大林笑了笑,说:"张叔,我想跟您淘换点东西。

"张炮头眼睛一亮:"啥东西?

""您那杆老猎枪。

"曹大林压低声音,"还有进山的家伙什。

"老猎户眯起眼睛:"小子,你这是要...""打围。

"曹大林目光炯炯,"后天的公社打围,我想干票大的。

"张炮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

有种!

"转身进屋,抱出个油布包着的长条物件。

掀开油布,一杆旧猎枪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曹大林呼吸都急促了——上辈子的现在,他做梦都想摸一摸的真家伙!

张炮头爱惜地抚摸着枪管,"配的是独头弹,五十米内能放倒黑瞎子。

"他顿了顿,"不过小子,这玩意儿可不是白给你的...""我懂规矩。

"曹大林掏出三张大团结,"押金。

等打围回来,再补您两张。

"张炮头摇摇头:"钱是小事。

我要的是..."他指了指黑豹,"回头再进山的时候,借你这狗使使。

我那两条狗老了,打围跟不上趟。

"曹大林蹲下身,捧着黑豹的脑袋跟它碰了碰额头:"老伙计,有空了跟张叔走一趟?

"黑豹"汪"了一声,尾巴摇得像风车。

回家的路上,曹大林肩扛猎枪,腰挂子弹带,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小妹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摸一摸枪管,又赶紧缩回去,像是怕被烫着似的。

屯口的老槐树下,程老歪正和几个社员说话。

看见曹大林这身打扮,老会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曹大林故意把枪往肩上颠了颠,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大林!

"程老歪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这是...""准备打围呢,程叔。

"曹大林脚步没停。

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了不得...猎枪都置办上了...""程家这回看走眼喽..."曹大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辈子他残废后,程老歪见了他都绕道走,生怕被沾上穷气。

这辈子,他要让这势利眼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爷们!

回到家,曹德海看见儿子肩上的猎枪,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李桂芝更是吓得首拍胸口:"祖宗哎!

这玩意儿走火了咋整?

"曹大林把枪小心地放在炕上,掏出剩下的钱票:"爹,娘,这些你们收着。

开春我想把房子翻新了,再给小妹添几身新衣裳。

"李桂芝数着钱,手首哆嗦:"这么多...再攒一攒,够娶房山里的媳妇了...""娶媳妇不急。

"曹大林摆弄着猎枪,语气轻松,"等我从打围回来,挣得更多。

"曹德海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突然说了句:"变了。

"曹大林心头一跳:"啥变了?

""你。

"老父亲吐了个烟圈,"从前见着程家丫头,腿都打颤。

现在..."他指了指猎枪,"像个爷们了。

"曹大林鼻子一酸。

上辈子他窝窝囊囊活到五十多,临了都没听父亲夸过一句。

现在这简单两个字,比那一百多块钱还让他心头滚烫。

晚饭后,曹大林在油灯下擦枪。

小妹趴在一旁看,突然问了句:"哥,你不喜欢蕊姐姐了?

"曹大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咋这么问?

""你以前见着她,脸红的像猴***。

"小妹歪着头,"今儿个你都没正眼瞧她。

"曹大林笑了,往枪管里哈了口气:"丫头,记住哥的话。

好男儿志在西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等哥有钱了,给你找个更好的嫂子。

"夜深人静时,曹大林躺在炕上,摸着冰冷的枪管,心里像烧着一团火。

上辈子活得憋屈,这辈子他要痛痛快快地活!

喝最烈的酒,打最凶的猎,挣最多的钱,睡最美的女人!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

黑豹在炕下发出轻微的鼾声。

曹大林轻轻起身,从箱底翻出个小本子,借着月光写下:"1983年10月16日,重生第4天。

卖了野猪,买了猎枪。

程家的事,了了。

"写完合上本子,他望向窗外的星空。

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像在为他指路。

后天就是打围,那才是他真正崭露头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