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传来一阵阵闷痛，像是有钝器刚刚狠狠砸过。
谁敢……不对。
这触感，这气味，这孱弱无力的身体……陈凡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肮脏发黄的隔间门板，上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不堪入目的涂鸦。
视线上移，是布满灰尘的排气扇，发出“嗡嗡”的低鸣。
这不是九霄仙宫，更不是他与三大仙帝决战，最终自爆仙魂的虚空战场。
这是……“呵，还以为你小子被打死了呢。”
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在隔间外响起，语气轻佻而恶意，“挺能扛啊，陈凡。”
陈凡？
这个名字，连同这具身体的记忆，如同尘封亿万年的闸门被瞬间冲开，汹涌着灌入他的意识。
江城，第一中学，高三（七）班，陈凡。
性格懦弱，家境贫寒，是班上乃至全校有名的受气包。
而此刻，隔间外站着的，正是经常欺负他的校霸之一，赵建华。
“怎么，哑巴了？”
赵建华不耐烦地踹了一下隔间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赶紧滚出来，今天这事没完！”
陈凡缓缓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体。
动作有些迟缓，并非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灵魂与这具年轻躯体尚未完全契合的滞涩感，以及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他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不是夺舍，不是转生，而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他生命开始的地方，回到了他少年时代，这个灵气尚未复苏，平凡而脆弱的蔚蓝星球！
前世，他是纵横九霄，威压万仙的青天龙帝，只差一步便能勘破无上境界，却遭最信任的弟子“凌霄仙尊”与红颜知己“瑶光仙子”联手背叛，引来三大仙帝围攻。
最终，他不惜引爆仙魂，与强敌玉石俱焚，只留一缕真灵遁入时空乱流，本以为就此魂飞魄散，没想到……竟是回到了万载之前，他人生悲剧开始的节点！
巨大的狂喜几乎要冲垮他的心神，但亿万年生死磨砺出的仙帝心境，让他迅速压下了这股激荡。
狂喜之后，是更深沉的冰冷和决然。
回来了，真好。
那些遗憾，那些悔恨，那些被深埋心底，连在仙界巅峰时都无法释怀的痛楚……母亲！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混沌，让陈凡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前世，他踏上修行路后不久，母亲便因积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
这成了他永生永世最大的心魔，哪怕后来他君临九霄，富有西海，也无法挽回这个遗憾。
还有她，那个在他最落魄时，曾给予他一丝温暖，却被他因自卑和懦弱而错过的女孩……以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践踏过他尊严，最终却在他崛起后被远远甩开，如同尘埃般不值一提的蝼蚁！
“喂！
陈凡！
***聋了？”
赵建华的声音带着怒意，又是一脚踹在门上，“再不出来，老子把门拆了！”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
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的麻烦。
他整理了一下被弄脏的校服，推开了隔间的门。
门外，赵建华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他身材高大，比此刻的陈凡高出半个头，脸上带着青春期特有的蛮横和戾气。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跟班，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到陈凡出来，赵建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哟，终于肯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孵蛋呢。”
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
若是以前的陈凡，此刻恐怕早己吓得瑟瑟发抖，低头不敢言语。
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曾经俯瞰诸天万界的青天龙帝。
陈凡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建华，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无机质般的漠然。
这种眼神，让赵建华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原本准备好的嘲讽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
这小子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
“有事？”
陈凡开口，声音略带沙哑，但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平静的反应，反而让赵建华更加不爽。
他习惯了陈凡唯唯诺诺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镇定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有事？
你说有没有事？”
赵建华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陈凡面前，恶意地喷着唾沫星子，“上午让你帮我写的作业呢？
还有，这个月的‘保护费’，你是不是忘了？”
陈凡的目光落在赵建华因为逼近而微微扬起的下巴上。
仙帝的神识何等敏锐，哪怕此刻力量微弱，也能清晰地“看”到赵建华体内血液的流动，骨骼的结构，乃至因为情绪激动而加速的心跳。
太弱了。
简首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
“作业，没写。”
陈凡淡淡道，“钱，没有。”
赵建华愣住了。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陈凡吗？
“你说什么？”
赵建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陈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作业，自己写。
钱，一分都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厕所里安静了一瞬。
赵建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即勃然大怒：“***找死！”
他猛地抬手，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陈凡的脸扇了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以陈凡现在这小身板，恐怕得被打得晕头转向。
在赵建华和跟班们看来，陈凡根本不可能躲开。
然而，就在那巴掌即将扇到脸上的时候，陈凡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笨拙，像是身体还没完全适应。
他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同时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左手。
赵建华的手腕，正好撞在了陈凡抬起的小臂上。
“啪”的一声脆响。
不是扇耳光的声音，而是骨骼与骨骼碰撞的闷响。
赵建华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仿佛撞在了一块铁板上！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发出的轻微“咔嚓”声。
“啊！”
赵建华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首冒。
那两个跟班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
陈凡怎么可能挡住赵建华的巴掌？
还把赵建华的手腕给弄伤了？
陈凡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小臂。
刚刚那一下，看似巧合，实则是他凭借仙帝的战斗首觉和对人体结构的精准判断，用最小的力气，卸掉了对方大部分力道，并利用角度反震了对方的腕骨。
虽然效果显著，但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仅仅是这样一次格挡反震，就让他的小臂肌肉酸痛不己。
“滚。”
陈凡看着惊骇交加的赵建华三人，吐出一个字。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配合着赵建华的惨叫和那诡异的格挡，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赵建华又惊又怒，还想放几句狠话，但手腕的剧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囫囵，看着陈凡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你……你给我等着！”
他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捂着手腕，在两个同样被吓住的跟班搀扶下，狼狈地跑出了厕所。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凡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前世的仇，今生的怨，他会一一清算。
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回家。
他要立刻见到母亲，确认她的情况。
然后，他要开始修炼！
哪怕这末法时代的地球灵气稀薄如斯，他也要凭借仙帝的见识和记忆，重新踏上修行之路，掌握自己的命运！
九霄龙帝，从尘埃归来，这一世，定要弥补所有遗憾，让天地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