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流了血,他抱着她走了
姜知晚跪在雪中己五个时辰,膝盖早己失去知觉,鲜血和雪水浸透裙摆,身下染出一片暗红。
她怀孕不到三月,御医说得小心,她却跪着从未动过。
因为是他罚的。
谢珩。
她的夫君,大晋的摄政王。
她跪,他从不问原因,她求,他从不回头。
她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恼了她前些日子不慎冲撞了阿澜。
可现在,她明白了——她的存在,本就是一种罪。
“王妃,您歇歇吧……奴婢去求求王爷……”宫女小荷忍不住跪在她身边,颤声哽咽。
姜知晚却伸手将她推开,手指冰冷,嗓子哑得如同破布擦灰:“不许求。”
“他……不愿见我。”
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她一口鲜血憋在喉咙,却生生咽下。
她知道,那是孩子在***。
可她还是不敢倒下。
她怕谢珩出来时,看见她倒着,会皱眉,会觉得脏。
这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知晚猛地抬头,神情微微一颤,眼底是来不及掩饰的渴望。
谢珩走出来,身上披着玄色狐裘,怀中抱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柔声劝着:“小心地滑,别冻着了。”
那女子依偎在他怀里,咳得气若游丝。
是她——沈阿澜。
姜知晚的心倏然空了一拍。
三年前,沈阿澜为救谢珩中了毒,容貌尽毁。
从那日起,谢珩变了,冷了,不笑了,把她娶进门,却从未看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像极了沈阿澜。
她原以为这是幸运,却没想到,是诅咒。
她跪了五个时辰,孩子保不住了,他却抱着那个“她”走了出来。
她费尽全力站起身,裙裾下血一滴滴滑下,染在雪上,如同开在地狱的梅。
“谢珩……”她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我……孩子没了。”
谢珩脚步一顿,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
那一刻,她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鬼,全身发抖,唇色苍白,眼里却燃着一丝祈求。
可谢珩只是淡淡皱眉,低声吩咐身旁太监:“吩咐下去,让人把地清干净,别脏了阿澜的屋子。”
姜知晚怔住。
她不信自己听错了,可他再没有看她一眼,转身抱着沈阿澜踏进暖阁,门重重关上。
“砰——”那声关门,如同断魂的钟响。
她喉头一甜,终于压不住,鲜血自唇角淌下,滴在手心,滚烫滚烫。
当夜,风更大了。
御医没来,连个宫人都不敢靠近她。
她失了胎,身下血流不止。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寝殿的,只知道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一道圣旨:“姜知晚心怀不轨,意图加害沈氏,证据确凿——赐死。”
赐死?
她笑了,笑得浑身颤抖。
从被罚跪,到失子,到赐死,只用了不到一天。
她拼命想为自己辩解,开口时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锦衣卫架起她的胳膊,拖向地牢。
地牢冷得像冰窖,风从砖缝灌入,带着浓浓血腥味。
她的手腕被绑在刑柱上,满身都是雪泥和血迹。
她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是他。
谢珩一身黑衣,踏雪而来,脸上没一丝表情。
她拼尽力气抬起头,声音颤抖:“你……真的以为是我?”
“她……她是我救回来的,我怎会害她……”谢珩眼中无波,声音淡得可怕:“证据在那,事己至此,休要再演。”
“你以为装得像她,就真成了她?”
“你连她的一个眼神都学不像,姜知晚,你连替身都不配。”
轰的一声,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她曾以为,即便她不再是阿澜,也总归是他身边的那个人。
可他从未把她当“人”。
“你为什么不早杀了我?”
她笑了,声音哑得像枯枝,“你娶我三年,让我怀孩子,又一脚踩死我……谢珩,你真狠。”
谢珩不语,只抬手一挥。
毒酒端上来,幽黑如墨。
姜知晚盯着那盏酒,仿佛看见了这三年的自己:跪着、哭着、求着,低到尘埃,换不来他一次回头。
她缓缓抬起手,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谢珩,我爱了你十年,做了三年你身边的影子。”
“如今,你亲手杀了我。”
“那便好。”
话音落下,她缓缓垂下头,笑着死在地牢里。
当夜,大雪封城。
摄政王妃姜氏畏罪自尽,摄政王抱着沈阿澜守灵三夜,寸步不离,京中传为美谈。
而无人知晓,她死前的那句“我不是她”,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的。
他没有听见。
他从来就没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