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
灵田要浇水了！
"赵寒的藤条抽在石床上，溅起一串火星。
这位外门执事自从被紫焰蝎蛰过后，对林夜的刁难变本加厉。
林夜沉默地爬起来，从墙角拎起两个比他还高的木桶。
洞外天色墨黑，药王谷还笼罩在晨雾中。
当他路过灵雨池时，突然被一阵打斗声吸引。
五六个杂役弟子正在池边厮打。
有人被按在泥地里，仍死死抓着个瓷瓶不放；另一个瘦小少年蜷缩成团，任凭拳脚落在背上，怀里却护着什么东西。
"今天有灵雨！
"见林夜驻足，一个满脸是血的杂役喊道，"每滴都值半块灵石！
"林夜这才注意到池水上空悬浮着微弱的青光。
那是护山大阵漏下的灵气凝结成露，对高阶修士不值一提，却是杂役们梦寐以求的修炼资源。
"滚开！
黄品下等的废物也配沾灵雨？
"赵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藤条狠狠抽向林夜手背，"药圃的晨露收集了吗？
"当林夜挑着两桶普通泉水来到药圃时，苏雨晴己经站在田埂上。
少女今天换了件靛青短打，腰间别着七个小布袋，每个都鼓鼓囊囊地装着不同药材。
"晚了半刻钟。
"她头也不抬地说，"第三畦的龙须草开始打蔫了。
"林夜急忙舀水浇灌。
这些龙须草是炼制聚气丹的主材，据说一株能换三块灵石。
他小心控制着水量，突然发现有几株草叶上趴着赤须蚁——正是虫室里那种。
"别赶它们。
"苏雨晴突然说，"这些蚂蚁在防治红蛛螨。
"阳光下，林夜注意到赤须蚁的队列很有规律。
它们从药圃西北角出发，沿着某种特定路线行进，每隔一段就会有工蚁离队钻进土里。
"师姐，我能要些赤须蚁吗？
"苏雨晴挑了挑眉："你会驯蚁？
""小时候玩过。
"林夜含糊其辞。
他没说那些蚂蚁正用触角向他传递某种信息——西北角的土壤里有什么东西。
午休时分，林夜借口清理杂草来到药圃西北角。
赤须蚁立刻聚集过来，在某个点不停打转。
他拨开土层，发现几粒晶莹的碎砂——比之前在虫谷找到的更纯净。
"灵砂矿的碎屑。
"身后突然响起苏雨晴的声音，吓得林夜差点把砂粒撒了，"每季度运送灵矿的车队经过后，都会掉些渣滓。
"林夜握紧手中的灵砂："这些...有用吗？
""对蜕凡境修士有点用。
"少女从腰间解下个空布袋扔给他，"攒够一斤能换半块灵石。
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蚁群，"能找到散落灵砂的人不多。
"当晚，林夜在石洞里摆弄那几粒灵砂。
按照《玄霄筑基要诀》记载，修士需将灵气引入特定经脉循环周天。
但他尝试了半个时辰，灵砂只是微微发热，几乎没有灵气溢出。
"方法不对。
"林夜一惊，转头看见苏雨晴倚在洞口。
少女扔来个小玉瓶："涂在指尖再试。
"瓶中是淡绿色药膏，抹上后手指立刻传来刺痛感。
当林夜再次捏住灵砂时，一缕清凉的气流突然钻入指尖！
"这是通脉膏，能暂时拓宽经脉。
"苏雨晴看着林夜涨红的脸，"省着用，一瓶值两块灵石。
""为什么帮我？
"林夜喘着气问。
那缕灵气在他体内游走片刻就消散了，但己经比之前任何尝试都有效。
苏雨晴沉默片刻，从药篓取出一株紫色小草："认识这个吗？
"林夜摇头。
"紫髓草，只长在蚁穴深处。
"少女将草叶撕碎，汁液滴在石壁刻痕上，那些线条顿时泛起微光，"前代虫师发现，赤须蚁能培育特殊药草。
"她突然抓起林夜的手按在发光刻痕上。
一股灼热感顺着手臂窜上来，林夜惊愕地发现体内那缕消散的灵气竟然重新聚集，沿着特定路线流动！
"你感觉到了？
"苏雨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这是虫师的修炼法——借虫通脉。
"次日清晨，林夜被一阵喧哗惊醒。
谷口空地上停着辆鎏金宝车，拉车的竟是两头通体雪白的灵鹿。
白景鸿一袭月白长袍，正漫不经心地抛着个玉瓶。
"赏你的。
"白公子将玉瓶扔给侍从，"昨日炼废的聚气丹，喂狗可惜了。
"林夜瞳孔一缩。
那瓶中至少有十颗聚气丹，相当于杂役半年的俸禄！
侍从千恩万谢时，白景鸿忽然转头，目光落在林夜身上。
"哦？
这不是偷学我家灵蚁步的泥腿子吗？
"他缓步走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听说你会驯蚁？
正好，我养的金丝雀缺饵食..."一根藤条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白师兄见谅。
"赵寒谄笑着弯腰，"这废物归我管教，不劳您费心。
"白景鸿耸耸肩走开了。
赵寒转身就是一记耳光，林夜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差点冲撞贵客！
"执事弟子压低声音，"今晚罚你没饭吃！
"当夜，林夜饿着肚子在药圃守夜。
月光下，赤须蚁的队伍比往常更活跃。
他跟着蚁群来到谷外一处隐蔽山坳，发现崖壁上嵌着大量灵砂结晶——远比之前找到的碎屑丰富。
正采集时，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夜急忙躲进岩缝，看见两个杂役拖着个血淋淋的布袋走来。
"埋深点。
"较胖的杂役喘着气，"让药王谷的人发现我们偷灵砂就完了。
""怕什么？
"瘦子踢了踢布袋，"这小子自己蠢，非要去告发..."布袋口松开一角，露出张青紫的脸——正是早晨那个得到聚气丹的侍从。
林夜死死捂住嘴，看着两人挖坑埋尸，临走前还顺走了死者怀里的玉瓶。
等他们走远，林夜颤抖着爬出来。
他本想立刻离开，却看见月光照在埋尸处，土壤里渗出几缕血丝般的红线。
赤须蚁正疯狂地聚集在那里，组成一个警示般的圆阵。
林夜用树枝挖开表层土，发现下面埋着的尸体手中攥着什么东西——半块刻着蚂蚁图案的青铜牌。
回到石洞己是子夜。
林夜刚点亮油灯，就听见苏雨晴冰冷的声音："私离药王谷，按律当鞭二十。
"少女从阴影中走出，目光落在林夜鼓胀的衣襟上。
当他掏出那半块青铜牌时，苏雨晴脸色骤变。
"虫师令？
你从哪得来的？
"听完林夜的叙述，苏雨晴在洞内来回踱步。
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刻满灵脉图的石壁上，宛如一只困兽。
"白家最近在收购赤须蚁。
"她突然说，"表面说是喂灵禽，实际..."少女指了指青铜牌上的蚂蚁图案，"他们在找这个。
"林夜摩挲着铜牌："虫师到底是什么？
""和炼丹师、炼器师一样，修仙百艺之一。
"苏雨晴的声音突然压低，"但玄霄宗正统剑修看不起这些旁门，六十年前更是..."她突然住口，从药篓取出个瓷瓶，"喝下去。
"瓶中是琥珀色液体，带着奇异的甜香。
林夜刚喝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赤须蚁蜜，能暂时提升灵觉。
"苏雨晴按住他颤抖的手，"现在看墙壁。
"林夜抬头，顿时毛骨悚然——那些原本杂乱的刻痕在眼中重组，分明是无数蚂蚁组成的文字！
最上方西个虫形大字尤为醒目：《蚁道筑基》"前代虫师留下的秘法。
"苏雨晴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蚁为脉，以虫代修。
但记住——"她突然扳过林夜的脸，"在足够强大前，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能看懂这些。
"洞外传来打更声。
少女匆匆离去前，扔下个小布袋。
林夜解开一看，是五块下品灵石和一张字条："买通杂役堂的记名弟子，调去守废丹房。
"月光透过石窗，照在青铜牌和林夜新收集的灵砂上。
赤须蚁群在墙面上组成新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复杂的人体经络。
他取出一粒灵砂捏碎，粉末洒在蚁群标记的线上，顿时有微弱的灵光亮起。
这一次，流入体内的灵气没有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