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头还疼不？嗯，不烧了……”
辛庄村的村诊所内，苏磊睁开眼睛，感觉浑身无力。
还没等自己完全缓过来，一个略带冰凉的手就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温柔的声音也响起。
“妈……”
苏磊转头看着床边坐着的中年女人，看着这张无比熟悉又略带陌生的面孔，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此刻，苏磊不知道自己是重生了，还是做了一个特别长特别真实的梦。
也许真的是梦吧，只不过这梦有点太真实太清晰的。清晰的让自己能回想起起这场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自己看过的每一个文字，每一个标点，每一种颜色，每一种表情。仿佛自己的眼睛就是高清摄像机，自己的大脑就是储存硬盘，梦里的一切，都一丝不落的记录了下来。
一梦二十年，梦里的自己，三十五岁没能混出个人样，生活总结起来就俩字，稀碎。
买了最贵的房，花了最贵的彩礼，遭了最毒的打。
每日辛辛苦苦的996，最后却迎来人到中年的裁员。花了几十万的彩礼娶回来的媳妇，仅仅过了三年给自己留下一屁股债跟别人跑了。父母年近六十，还在为自己操碎了心，最后自己成为亲朋好友邻居眼里的负面典型。
想到如此，苏磊心里一声长叹。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有好的结果。工作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如此，人生太累啊！上辈子自己拼了命想在走出农村，混一番人样，最后却还是败给了狗日的现实。
“退烧了……”
王秀琴把手从苏磊额头上拿下来，然后放在自己额头上对比一下温度，感觉到苏磊彻底退烧，才松了一口气。
感冒发烧，烧了三天都不退烧，三天不吃不喝，迷迷糊糊的，这可把当母亲的王秀琴确实担心坏了。
别看平时苏磊在学校没少惹事，动不动就请家长，学习也不好，脾气还倔，经常把自己气的半死，但是那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真的生病了，躺在病床上蔫不拉几的不睁眼。也不吃也不喝，当妈的心也是无比的揪心。这个样子，还不如平时调皮一点好呢。其实现在王秀琴也已经躺平了，毕竟苏磊今年都高三了，学习也不是想提就能提上去的。
只要健健康康的，以后不走歪路不蹲监狱就行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托托关系去当个兵也不错。毕竟论身体素质，自己儿子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从小壮实的跟牛犊子似得，连感冒都很少，很是皮实。这次要不是突然变天，又淋了大雨，也不会感冒。
“妈，我想吃你做的肉丝炝锅面……”
苏磊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王秀琴说道。看着妈妈年轻很多岁的面孔，真好，真幸福。
“嗯，等拔了针，我回去给你做，一会儿在集上多买点肉……”
担心了三天的王秀琴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输液输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辛庄村是十里八乡的大村子，足足几百户人家。村子中间有条街，街上有不少村民自己盖的商铺，有不少村民在这里做生意，辛庄村的人称呼这条街为集。
虽然村子距离县城不算远，仅仅四五公里而已，但是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所以大家平时买点小东西，大多都是在集上买一点。
大病初愈，身体轻飘飘的，但苏磊的心情却非常好。走在街上，看着这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集，嘴角全是笑容。
记忆中的模样，现在这条街很是热闹，卖菜卖肉的，刮脸理发的，卖化肥农药的，还有两个小餐馆，两个代销点，也就是小卖铺。。
小的时候，苏磊最喜欢吃集上炸的糖糕，软软糯糯甜甜的。还有集上的吊炉烧饼，买一个烧饼，夹几根辣条，不仅是孩子的最爱，连大人也很是喜欢这种味道。
特别是刚出炉的热烧饼，酥脆的芝麻盖，就算什么都不夹，一口下去也是香的。如果有钱，再夹几块钱的垛子肉，那美味就更别说了。
穿过热闹的街，苏磊很是感叹。再过二十年，这条街的繁华已不再了。
二十年后，路修的更好了，去县里也更方便，购物都去县里了，那里的超市更大，东西更多。但是再去逛，却找不到现在的感觉了。
15岁的年龄，真好。正值青春年少，青春的身体，青春的心，虽然一无所有，但仅仅是这份年少，却是无数人羡慕不得的东西。
买了肉，买了菜，今天王秀琴还特意买了瓶饮料。
和老妈回到自己家里，这是一个不算破旧的农家大院子。五间大瓦房是2000年才盖的，虽然已经五年了，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破旧。这房子用料很好，窑里烧制的红砖很是结实。
巨大的农家院一半用砖块和水泥做了硬化，另一半是一个菜园子，现在种的是番茄豆角黄瓜，在靠着西墙的地方还有鸡窝，里面养着十几只柴鸡。
虽然是农村，却被打扫的很干净。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勤快的女人，用妈妈的话来说，家里可以穷，但是不能脏。
穷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靠家里几亩薄田，想发家致富很难。而出去打工，也才兴起几年而已，再说了出去也是赚个辛苦钱。
但是脏，那完全是因为懒惰。又穷又懒，那是真没救了。
妈妈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仅仅是初中毕业。但是在苏磊的记忆里，妈妈一直是一个很有格局的女人。可能跟工作和家庭有关系吧。
自己的外公是一个木匠，在妈妈小的时候外公就经常出去给人家做家具，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好吃的。在那个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外公凭借木匠手艺没有让孩子饿着。
老妈和老爸结婚后，外公又找了个关系，先是让老妈进了县里的纸箱厂工作，后来又去了水利局工作。虽然混了一辈子，还是个普通职员。但是相对于普通的农村妇女，老妈的见解和做事要比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强的多。
这也是自己家一直是老妈当家做主的原因。
总之一句话，苏磊的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苦哈哈的悲惨家庭，就是一个普通的，略带一些幸福的农村小家庭，和谐的家庭氛围，也让苏磊和弟弟苏豪在性格上没什么太大的缺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