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馆记者周怀安捏着钢笔,在泛黄的笔记本上潦草涂写:"贝当路14号洋房,三日内第三位租客精神失常。
"他抬头望向铁艺门栏后的灰白色建筑,二楼雕花玻璃窗内似乎有影子一闪而过。
洋房管家老陶说话时总盯着自己的布鞋:"陈先生是苏州来的绸缎商,租下这儿是为清静。
"他掏出铜钥匙,锁孔转动声像指甲刮过石板,"昨夜他非说卧房梳妆台的珐琅匣子会唱歌,今早便...疯了。
" 周怀安瞥见门厅角落的留声机,黑胶唱片积着薄灰。
"这是前一位租客留下的?
" 老陶猛地僵住:"半年前搬走的法国太太最爱听《茉莉花》,后来她先生——"钥匙啪嗒落地,"在二楼书房吞了枪。
"黄铜床架上还留着陈先生的抓痕。
周怀安掀开鸭绒被,一枚嵌珍珠的银铃铛滚出来,铃舌裹着暗红色垢迹。
窗外骤雨敲打梧桐,他忽然听见极轻的哼唱声,仿佛有人贴着耳朵吹气。
声音来自衣橱。
褪色的织锦旗袍整整齐齐挂着,最里侧那件墨绿缎面上,金线绣的并蒂莲泛着诡异光泽。
周怀安伸手触碰莲心的瞬间,冰凉的液体突然滴落手背。
天花板的欧式水晶灯映出血珠。
巡捕房王探长咬着雪茄嗤笑:"记者同志,这宅子闹鬼的传闻够编十期《申报》了。
"他踢开书房雕花门,"看见没?
保险柜开着,陈老板的五千大洋不翼而飞。
" 周怀安注意到壁炉前散落的乐谱,《茉莉花》的钢笔批注晕染成古怪符咒。
王探长踩过乐谱时,壁炉内突然窜出青焰,火舌舔舐到他的裤脚——却是冷的。
"听说法国人死前在翻译《聊斋》?
"周怀安蹲身拾起半张烧焦的信笺,"巧了,陈先生发疯前也在找文言文老师。
"周怀安深夜潜入时带了镁光灯。
暗房冲洗的照片上,梳妆镜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穿墨绿旗袍的女子背影。
她发间别着的珍珠银铃,与床底发现的铃铛一模一样。
雷声炸响的刹那,留声机自转动起来。
周怀安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听见法文混着吴侬软语的唱词:"好一朵茉莉花..."曲调忽被瓷器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