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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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时期,沧县有个做盐场生意的掌柜。

生意做的很大,十里盐场白花花的盐滩一眼望之不尽,但掌柜从不过问盐场生意之事,全是由他大管家陈西和他的三姨太掌管着。

掌柜好赌,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掌柜常常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赌,镇上不光有赌坊,还有戏院、茶馆等等,镇上还有掌柜常年买断的三间沿河临街的青砖灰瓦客房,遇上雨雪天,或者有好友来访时,掌柜便在那里歇息暂住几日。

平日里,掌柜回来在三姨太房里过夜时到次日日上三竿时才起床。

那个时间段,伙计们早早地就下盐场干活去了,三姨太不紧不慢的陪他吃个早饭,说几件最近让她引以为傲的事情给掌柜听听,兴许掌柜一高兴,又该夸奖或者奖赏她点什么,但掌柜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大都不言不语的搁下碗筷,剔着牙,手里盘着串上等核尖就走到小院里摆弄着他的花花草草了,高兴了,就告诉家里人哪棵花草该浇水了;不高兴时,板着脸,就奔到大门口等候他多时的马车出去了。

马车是送掌柜的去镇上的。

每天,掌柜都是在那“哗啦、哗啦”的马***中似睡非睡的歪在马车上,不知不觉中就走出盐区,首奔镇上的大道去了。

到晚上,早则三更,迟则近天明,才能听到掌柜归来的马***,有时候一去三五天都不见掌柜的马车回来。

所以,很多新来的伙计,常常是正月十六上工,一首到青苗掩了地垄,甚至到后秋收盐了,都未必能见上掌柜一面。

掌柜有事,常常是说给三姨太,三姨太再去吩咐陈西陈管家。

陈西呢,每隔十天半月的,总是要见上掌柜一面,跟掌柜讲讲最近的奇闻轶事什么的,讲的掌柜的高兴处,掌柜便让三姨太备上几样小菜,温上一壶老酒,让陈西陪他喝上两盅。

这一年,秋季收盐的时候,陈西因为忙于各地盐商的周旋,大半个月没来见掌柜。

掌柜便在一天深夜归来时,问三姨太:“这一阵,怎么没见到陈管家?”

三姨太说:“哟,今年的盐丰收了,还没来得及对你讲。”

三姨太说,今年春夏时雨水少,盐区喜获丰收了。

各地的盐商蜂拥而至,陈管家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三姨太还告诉掌柜,说当地盐农们送盐的车辆,每天都排到二三里以外去了。

掌柜没有吱声。

只是点了一袋烟锅,心里像是有了主意似的,但,第二天掌柜去镇上的途中,突发奇想,让马夫带他去盐区看看。

刚开始,马夫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追问了掌柜一句:“老爷,你是说去盐区看看?”

掌柜没再吱声,马夫就知道掌柜真是要去盐区。

掌柜那人不说废话,他不吱声,就说明他己经说过了,不再重复。

当下,马夫就掉转车头,带东家奔盐区去了。

可马车进盐区没多远,就被送盐的车辆堵在外头了。

掌柜走下马车,眯着眼睛望了望前后送盐的车队,拈着几根有数的山羊胡子,拄着手中小巧、别致的拐杖,独自奔向前头收盐、卖盐的场区去了。

一路上,那些送盐的盐农们,没有一个跟掌柜打招呼的——都不认识他。

快到盐场时,听见里面闹哄哄地呼喊——“陈老爷!”

“陈大管家!”

掌柜知道,这是呼喊陈西的。

近了,再看那些穿长袍、戴礼帽的外地盐商,全都围着陈西递洋烟、上火。

就连左右两个为陈西捧茶壶、摇纸扇的伙计,也都跟着沾光了,个个叼着盐商们递给的洋烟,人模狗样地吐着烟雾。

掌柜走近了,仍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被冷落在一旁的掌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那帮闹哄哄的人群后面,好不容易找了个板凳坐下。

看陈西还没有看到他,就拿手中的拐杖从人缝里,轻戳了陈西的后背一下。

陈西一愣!

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这位小老头到底是不是他的掌柜时,掌柜却把脸别在一旁,轻唤了一声:“陈西!”

陈西立马儿辨出是他的掌柜,一时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说:“老爷,您怎么来了?”

掌柜没看陈西,只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他脚上的靴子,不温不火地说:“看看我靴子里,什么东西硌脚!”

陈西忙跪在掌柜脚前,给掌柜脱靴子。

在场的人谁都不明白,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陈大管家、陈老爷,怎么一见到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就跪下给他掏靴子?

可陈西是那样的虔诚,他把掌柜的靴子脱下来,几乎是贴到自己的脸上了,还没有看到里面有何硬物,就掉过来再三抖,见没有硬物滚出来,随后把手伸进靴子里头抠……确实找不到硬物,就跟掌柜说:“老爷,什么都没有呀!”

“嗯——”掌柜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显然是不高兴了。

掌柜说:“不对吧!

你再仔细找找。”

说话间,掌柜顺手从头上捋下一根花白的发丝,猛弹进靴子里,指给陈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西捏起掌柜那根头发,好半天没敢抬头看掌柜。

掌柜却蹬上靴子,看都没看陈西一眼,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