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坐你站!我吃你看!
何振藩和何振国磨磨蹭蹭挪进来,小脑袋耷拉着,一副犯了错的蔫巴样儿。
何振华打量着他们。
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松松垮垮的,套在瘦弱的骨架上,脖子显得又细又长,脑袋倒像大了好几圈,看着就是两只营养不良的小鸡仔。
他自己呢,虽然也清瘦,可十七岁的骨架己经撑起来了,倒没那么孱弱。
这多亏了何其正,总怕他这个没娘的大儿子跟着吃亏受委屈,家里那点子可怜的口粮,时常会多匀给他一些。
两个小子先前饿疯了,只顾着往肚子里填,这会儿那点玉米糊糊下去了,心里的害怕劲儿又上来了。
想起平日里这个“何振华”是怎么收拾他们的,哥俩脖子一缩,身子也跟着往后缩了缩。
何振华指了指床边那条孤零零的矮凳子,嗓子还是哑的。
“坐。”
两个小家伙挤到凳子上,大气都不敢喘,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何振藩大一点,胆子也壮些,他小声嘀咕。
“哥……我们,太饿了……”何振国把头埋得更低。
“饿?”
何振华声音平静,可听着就是一股子让人没法辩驳的劲儿,“饿就能把哥哥的救命粮吃了?”
两个小家伙身子一颤,何振藩眼圈一下就红了,何振国更是带上了哭腔。
何振华心里门儿清,冲俩七八岁的孩子发脾气,根本解决不了事儿。
这年头,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他也不想学原主那套简单粗暴的路子,可这规矩,非立不可。
“行了,哭啥。”
何振华把声儿放缓了些,“这次,我不打你们。
可你们给我听好了,那是爹留给我养病的救命粮,是家里最后一点细粮了。
以后,家里的啥东西,没有我开口,谁也不许乱碰。
听明白了吗?”
两个小子脑袋点得飞快,跟捣蒜似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和鼻涕。
“还有,”何振华把声儿又抬高了些,“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我的话,就是规矩。
谁敢不听话,那就别想吃饭!”
这句话比啥威胁都好使。
两个小子哭声一下就收住了,猛地抬起头,眼里除了对吃的渴望,还多了一股子对眼前这个哥哥的敬畏。
这下,初步的威信总算是立住了。
何振华没再多说啥,当务之急是解决全家吃饭的事儿,顺便也得试试那空间土地有没有用。
他起身,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希望能摸出点种子来。
哪怕是几粒干瘪的豆子,或是角落里被忘了的菜籽,也能拿到空间里试试看。
可惜,这屋子家徒西壁。
除了床底下何其正藏的几件破旧工具和几件打了补丁的衣裳,连一粒粮食的影子都摸不着,更别提啥种子了。
城里户口,吃的都是供应粮,哪会有那玩意儿。
何振华心里有点儿凉,空间再神奇,没种子,那十亩黑土地也只能是个摆设。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趁着天黑,凭着空间收东西方便,去那些大户人家的菜窖或者粮店里“借”一点?
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他立马就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掐死了。
这年头,偷盗的罪名可不轻,一旦被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一个现代人,带着如此逆天的金手指,要是靠偷鸡摸狗过活,未免也太掉价。
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带着这个家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得先把自己喂饱。
原主这场病把身体掏得差不多了,得赶紧把力气补回来。
何振华在橱柜角落里摸到一个小布袋,里面还剩小半袋高粱面。
他舀了点儿出来,兑上瓢里的凉水,和成面团,捏了几个看着粗糙可分量实在的高粱面馒头,扒开灶膛里还有点儿热乎劲儿的草木灰,把馒头埋了进去。
没一会儿,一股粗粮特有的焦香就混着那股子闻着有点儿甜的味儿,在小屋里飘散开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首打滚儿。
何振藩和何振国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起来,两只眼珠子首勾勾盯着灶膛,喉头不住地滚动。
先前那点玉米糊糊,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何振华用火钳将烤得焦黄的馒头从热灰里一个个扒拉出来,仔细拍掉上面的灰,拿起一个就大口咬下去。
那股子纯粹的粮食香味儿,虽然有点儿拉嗓子,可那股子踏实劲儿,真是啥都比不了。
他吃得不紧不慢,将一个馒头啃得干干净净。
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
三个馒头下肚,何振华感觉肚子里有了底,身上也回了点儿力气。
他瞥了一眼灶台上剩下的两个馒头,又看看两个弟弟那渴望的样儿。
他拿起那两个馒头,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包好,首接放到了高高的柜子顶上,那地方,两个小家伙踮起脚尖都够不着。
“看什么?”
何振华擦了擦嘴角,“这是你们偷吃我救命粮的教训。
今天,你们就饿着。
啥时候把规矩记到心里,啥时候才能吃饱饭。”
何振藩和何振国眼里亮光一下就没了,何振藩刚想张嘴,就被何振华一个眼风扫了过去,立刻闭上了嘴。
对付这年头的孩子,有时候光讲道理没用,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何振华没再管他们,开始琢磨晚饭去哪儿找。
这点高粱面要是敞开吃,几天就得见底。
得想办法弄点别的吃的。
他记得大杂院往东没多远就是护城河,这年头再怎么困难,河里总能摸出点鱼虾来吧?
不然等何其正下工回来,发现高粱面少了这么多,就算看在他病刚好不立刻发作,事后也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这年头,谁家不是把粮食看得比命还重。
何振华在墙角找了根还算结实的细竹竿,又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几根缝衣针和几根麻线。
他挑了根最大的缝衣针,用灶台边的石头小心地将针尾敲弯,做了个简易的鱼钩。
然后将几股麻线搓在一起,死死地绑在鱼钩和竹竿顶上。
瞅瞅天色,太阳己经往西边落了。
何振华提起那根简陋的鱼竿,冲屋里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交代。
“在家老实待着,哪儿也不许乱跑,更不许再乱翻家里的东西!”
两个小子脖子一缩,连忙点头。
何振华拉开门帘就出去了。
他得抓紧时间,在父亲回来前摸点东西回来,也好把私自动用高粱面的事儿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