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护士站惨白的顶灯，李姐的听诊器垂在他胸口，金属听头渗出沥青状物质，在病号服上晕染出卦象纹路。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双手被约束带固定在担架上——印着青山医院logo的绑带内侧，密密麻麻写满梵文《楞严咒》。
"凌晨1点47分，意识恢复。
"李姐的圆珠笔在值班日志上划出粘稠的痕迹。
苏白注意到她的护士表盘是逆时针转动的，表盖内侧嵌着半片青铜卦盘，与祖父遗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赵队长呢？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
"在处理医疗垃圾。
"李姐掀开他眼皮，瞳孔倒影里闪过青灰色人脸，"倒是你该解释下，为什么擅闯停用病房？
"苏白的后颈瞬间绷紧。
担架旁的地砖缝隙里，208病房的门牌碎成两半，"8"字断面露出暗红髓质。
记忆如潮水涌来：逆旋的坤卦符号，青铜钉穿透肉体的闷响，还有搪瓷缸碎片上渗血的"劳改农场"。
"我要见杨主任。
""杨主任在..."李姐突然噤声。
走廊深处传来指甲抓挠声，与陈建国病房里的响动如出一辙。
她迅速将某种药粉撒在苏白领口，苦杏仁味混着尸臭钻进鼻腔。
"听着菜鸟，"她扯开苏白左袖，指尖划过小臂浮现的星芒瘀斑，"从现在起，遇到楼梯阶数不对就吞下这个。
"一枚裹着符纸的硝酸甘油片塞进他掌心。
符纸朱砂写着"戊戌年镇"，边缘却沾着疑似脑浆的污渍。
警报器突然嘶鸣。
所有顶灯开始频闪，在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走廊两侧的消防示意图正在扭曲。
原本标注安全出口的位置浮现出血手印，指向根本不存在的负三层停尸房。
苏白腕间的约束带自动脱落，李姐的白皙面庞爬满青鳞："跑！
别让它们看见你呼吸！
"他在狂奔中撞翻医疗推车。
散落的药瓶标签全部变成"镇魂散"，玻璃碎片映出无数张与自己面容相同的青灰鬼脸。
防爆窗外的月光呈现尸斑状分布，青铜卦盘在怀中剧烈震动，二十八宿星图投射在走廊尽头，照亮一扇生锈的青铜门。
门楣上钉着七枚桃木钉，排列成北斗吞尸局。
苏白的手刚触到门环，整条走廊突然翻转180度。
他像坠入井底般跌落，后脑重重磕在台阶上——本该通往一楼的楼梯消失了十二级台阶，断层处***的钢筋扭曲成《河图》数列。
"一、二、三..."他强迫自己数台阶来稳定认知。
但每次数到第七阶，台阶就会增生出布满眼球的肉膜。
祖父的怀表开始报时，齿轮咬合声混着民国年间的老沪语广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数到第西遍七阶时，他摸到了不对劲的东西。
台阶侧面用血画着等高线图——是青龙山地形剖面，而那个红叉标记的位置，正是青山医院地下三十米处。
血线突然流动起来，顺着指尖爬上手臂，在星芒瘀斑处汇聚成卦象。
"乾坤屯蒙需讼师..."《周易》卦序的吟诵声从头顶传来。
苏白抬头，看见杨主任倒悬在楼梯井上方，金丝眼镜后渗出蜈蚣状血丝。
白大褂下摆翻卷露出森森白骨，握着的镇静剂针筒里游动着活体符咒。
"认知重构治疗开始。
"针尖刺入颈动脉的瞬间，苏白看到惊悚的真相：所谓楼梯井其实是竖立的青铜椁，每一级台阶都是棺椁表面的铭文。
杨主任的针剂里封存着林灵素的天师血，而自己的血管正变成符咒的载体...剧痛中他挥出青铜卦盘，星图与椁壁上的二十八宿轰然共鸣。
整栋建筑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所有病房的门牌同时炸裂，飞溅的碎屑在空中组成西个血字：**擅动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