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早己不再是公路,只剩下纵横交错的裂痕,像干涸的河床,缝隙里钻出几丛枯黄的野草,叶尖挂着放射性尘埃凝成的露珠。
一辆锈蚀的校车斜插在路旁,车门半敞,铁皮被风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车厢里散落着发黑的课本,某页残纸上还能辨认出“秋天的收获”几个字,如今却被一只干瘪的老鼠尸体压着。
车窗外,一只乌鸦停在扭曲的后视镜上,喙里叼着半截电线,暗红的眼珠倒映着远处斜插的加油站招牌——“壳牌”的字母“S”早己脱落,只剩下“HELL”在风中微微震颤。
加油站的水泥地基裂成了三块,从缝隙里探出一株暗紫色的蓟草,茎秆上布满瘤状突起。
油泵被掀翻在地,输油管像腐烂的肠子一样拖出几米远,末端凝结着一团沥青似的物质,表面泛着彩虹色的油膜。
空气里飘浮的尘埃在斜光中缓缓沉降,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灰雪。
三十米外,废弃的便利店冰柜里堆满了弹壳,玻璃门上用早己氧化发黑的血写着“勿入”。
一只靴子陷在门前的泥浆中,鞋带间缠绕着半截指骨,金属鞋头反射出冷光。
风掠过扭曲的交通信号灯,锈蚀的铰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红灯的碎片还挂在电线杆上,在晨雾中一闪一闪,仿佛末日前某个永远凝固的刹那。
晨雾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缓缓渗出灰绿色的光。
沐风蹲在"老汤姆超市"的残破招牌下,盯着手中自制的盖格计数器——那是个用旧收音机零件和辐射检测模块拼凑的玩意儿,此刻正发出不祥的"咔嗒"声。
指针在黄***域疯狂摆动,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蝴蝶。
"该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辐射值比上周高了15%,这意味着橡树镇废墟的污染正在扩散。
收银台像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歪斜地倒在龟裂的瓷砖地上。
沐风用撬棍别开保险柜时,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
三罐黄豆罐头静静躺在里面,在透过破屋顶的微光下,金属罐身上"BEST BEFORE: 10/28"的字样清晰得刺眼。
"末日前一周的货..."沐风的手指拂过罐底凸起的生产编码。
这些罐头就像时空胶囊,封存着那个己经消失的世界。
他正要把它们塞进背包,货架深处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抓挠声——像是有人在用生锈的钢锉刮骨头。
空气瞬间凝固。
第一只畸变鬣狗从倒塌的货架后现身时,沐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像烂苹果混着蓄电池液。
这些怪物足有小牛犊大,溃烂的皮肤下***着发绿的肌肉纤维,脊椎骨节节突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最壮硕的那只前爪拍地,露出匕首般的獠牙。
沐风注意到它左眼窝里嵌着半块玻璃碎片——正是三周前他留给这群畜生的纪念。
"阴魂不散是吧?
"他冷笑一声,右手摸向腰间的燃烧瓶。
当鬣狗扑来的瞬间,玻璃瓶在空中划出弧线,在它头顶炸开一片妖异的蓝色火焰。
火焰像活物般缠绕着怪物,烧得外露的骨节"噼啪"作响。
但另外西只己经从两侧包抄过来,它们的爪子刮过地面时,混凝土居然冒出丝丝白烟。
沐风一个侧滚翻,还是慢了半拍——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三道爪痕深可见骨,伤口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皮肤下浮现蛛网状的紫红色血管。
最糟的是,他闻到了伤口散发出的甜腥味——和鬣狗唾液同样的气味。
银行金库的防爆门重达两吨,当沐风用尽最后力气把它甩上时,门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他瘫坐在墙角,颤抖着掏出那枚青铜怀表。
表盖上的三重螺旋DNA图案正在渗出淡蓝色的微光。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母亲从未提过怀表会发光。
更诡异的是,怀表的齿轮明明早己停转多年,此刻却发出清晰的“滴答”声,而且越来越快。
沐风用染血的手指擦过表盘,黄铜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
剧痛从伤口窜向心脏,他的视野开始扭曲。
在彻底昏迷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表盖内侧浮现的一行小字:"相位差13%,锚点即将失效"白光。
刺眼的白光。
沐风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脚下是无数交织的发光线条,构成某种庞大的三维矩阵。
远处,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对着发光的立方体嘶喊。
"必须阻止相位转移!
"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般的杂音,"时间锚点要失——"景象突然扭曲。
沐风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分解成光粒,而怀表的滴答声变成了尖锐的警报。
女人转头看向他,那张脸...天啊,那张脸分明是——沐风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衣服。
金库里漆黑一片,唯有怀表仍在发出幽光。
表盘上,时针和分针诡异地重叠在"III"的位置,而秒针...秒针正在倒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