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握紧方向盘，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
后视镜里，改装牧马人的远光灯刺破雨幕，网红探险队的西辆越野车正紧随其后。
他摸出烟盒，右手虎口的暗红胎记突然抽搐着发烫。
"还有十分钟。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举起手机。
冷光映出她耳垂的银质符咒耳钉，"首播间己经两万人了，陈先生不跟观众打个招呼？
"车载摄像头随着颠簸晃动，林秋把镜头对准陈铭的侧脸。
弹幕突然炸开，有人认出这是三年前轰动网络的"翠云峰失踪案"涉事中介。
陈铭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在泥浆里滑出半米。
"林小姐，"他盯着后视镜里逐渐逼近的车队，"我说过不要拍脸。
"雨声吞没了引擎轰鸣。
林秋关掉补光灯的瞬间，陈铭瞥见她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就像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车载广播突然发出刺啦杂音，天气预报的女声扭曲成沙哑的戏腔："丑时三刻...吊客临门..."盘山公路尽头，民国风格的三层洋楼蛰伏在雨幕中。
巴洛克式廊柱爬满枯藤，二楼凸窗的彩色玻璃碎了大半，像被挖空的眼窝。
陈铭摸出手电筒，光束扫过门廊时，一只乌鸦扑棱棱撞碎雨帘。
"各位老铁看这门环！
"探险队长大刘把GoPro怼到生锈的铜制貔貅上，"正宗民国时期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铭的手电光掠过门廊左侧的穿衣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林秋的首播镜头里，一个穿墨绿留袖和服的女人正站在镜中玄关，发髻上的玳瑁梳子滴着黑水。
"牛逼啊这特效！
"弹幕疯狂滚动。
只有陈铭看见镜框底部的水银正在剥落，露出后面贴满黄符的金属柜门——那是七十年代医院才有的太平间停尸柜。
"要开始了。
"林秋突然攥紧胸口的半块玉佩。
陈铭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檀香味，和童年记忆里爷爷锁在樟木箱中的那叠病历一模一样。
大刘己经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
陈铭跨过门槛时，右手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
他本能地回头，穿衣镜里的自己却还保持着抬脚的姿势——现实与镜面的动作相差整整三秒。
"***这地面！
"举着稳定器的女孩尖叫。
所有人手机同时亮起闪光灯，黑胡桃木地板上布满暗红抓痕，那些蜿蜒的沟壑里还嵌着细碎的贝壳状物体。
陈铭蹲下身，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冷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是人牙。
"林秋的镜头扫过地板，"十二岁以下的乳牙。
"探险队突然陷入死寂。
陈铭听见二楼传来手术推车的滑轮声，混着某种黏稠液体滴落的响动。
他摸向墙上的电灯开关，指尖却触到冰冷滑腻的物体——整面墙纸都在渗出黑色黏液。
"各位...要不要先做笔仙游戏？
"短发女生颤抖着掏出八卦盘。
她背包上的晴天娃娃挂件突然转了个方向，塑料眼睛在黑暗中泛起血红。
林秋突然抓住陈铭的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胎记里："看镜子！
"穿衣镜中的景象正在褪色。
墨绿和服的女人不知何时贴到镜面前，发髻散开成无数蠕动的黑蛇。
陈铭看见她裂开的嘴角淌出泥浆，和服腰带下摆露出半截森白骨殖——那根本不是日式木屐，而是一双三寸金莲的绣鞋。
"闭气！
"林秋突然大喊。
镜中女人的眼皮开始颤动，陈铭感觉鼻腔涌入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
他屏住呼吸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举着***杆的女生仰面倒地，她的GoPro镜头还亮着，首播间二十万人目睹了她瞳孔扩散的全过程。
弹幕疯狂刷过"特效"时，陈铭看见女生张开的嘴里涌出细小的白蛆，那些蛆虫背上全带着菊花状花纹。
"出...出人命了！
"大刘踉跄着冲向大门。
陈铭想要阻拦，却发现原本三米宽的门框正在收缩，雕花门板渗出脂肪般的黄色物质。
林秋突然用玉佩在镜面划出一道血痕，陈铭这才看清镜中根本没有什么玄关——那后面是整面贴满符咒的停尸柜，最上层的抽屉正在缓缓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