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携带改写基因的远古蜉蝣,其复眼中倒映着二百零七个平行世界的黄昏——每个黄昏里都站着持枪的苏晚。
"选择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中。
"熟悉的女声从地核传来,母亲的身影从三叠纪煤层缓缓升起。
她手中的辐射剂量仪正在测量创世大爆炸的余温,防护服上的破洞涌出银河系旋臂状的血丝。
我锁骨上的怀表齿轮突然逆时针啃噬骨骼,疼痛让眼前浮现出父亲最后的实验记录:2045年冬至,他用我的脐带血培育的量子真菌,正在吞食巴别塔废墟里的暗物质。
年轻助教的声音突然从蜉蝣翅膀的震动中析出:"每个校准器觉醒时,母体就会脱落一个宇宙。
"他的话语掀起时空风暴,我看见2045年的自己站在上海淹没区,正把母亲留下的钢琴键插入冷却池沸腾的堆芯。
十七个黑衣苏晚从暴雨中显形,她们手中的铯原子枪管生长着珊瑚状结晶。
领队者掀开面罩,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那是母亲二十三岁时的模样,左手指尖缠绕着我在婴儿时期啃咬过的铂金发丝。
"观测者才是真正的囚徒。
"母亲的声音让树脂海泛起超新星涟漪,她颈间的蝶形胎记正渗出克莱因蓝的泪滴,"当你发现所有选择都是被设计的概率云..."我忽然剧烈呕吐,胃里涌出的不是胃液而是微型核反应堆的燃料棒。
它们在泥沼中生根发芽,长出的不是树木而是无数个哭泣的幼年苏晚。
最小的那个正攥着我在2023年丢失的琥珀吊坠,吊坠里的昆虫复眼正在转译父亲最后的摩尔斯电码。
时空在此时裂变成教堂彩窗,每个色块都是残酷的文明实验场: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正在用铀矿石补天,她们飘带上的辐射量足以杀死三百个中世纪;蒸汽时代的伦敦塔桥墩里,我正将怀表齿轮嵌入恐龙化石的眼窝;而年轻助教此刻站在侏罗纪的银杏林中,用我的头发缠绕住正在坠落的希克苏鲁伯陨石。
"认知即污染。
"母亲的手指穿透我的胸腔,从心脏中扯出一串正在光合作用的铀235粒子,"你父亲创造的从来不是时光机,而是让所有末日同时发生的棱镜。
"当第一个燃料棒幼体开始歌唱,我忽然听懂了蚂蚁搬运的透明晶体——那些六边形柱状物正是微型时间晶格,每道棱面都封印着人类放弃的可能性。
在量子真菌即将吞没最后一个现实锚点时,我折断锁骨上的齿轮刺入眼球。
剧痛让视界切换至西维拓扑模型,终于看清母亲实验室的全貌:那株养在铅玻璃罩里的兰花,根系连接着每个平行时空的福岛核电站。
黑衣苏晚们的枪口突然绽放出白矮星光芒,在扣动扳机的绝对寂静里,我抓住两件正在量子纠缠的遗物——母亲的铂金发丝与父亲的怀表弹簧——将它们编织成阻止观测者坍缩的莫比乌斯环。
琥珀森林在超新星风中化为弦理论模型,我抱着不同时空的幼年自我跃入核反应堆的虹膜。
在坠落的永恒瞬间,终于明白母亲日记本边缘的涂鸦不是公式,而是所有苏晚共同的墓志铭:**此处长眠着被选择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