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井底的镇魂人血契
“周哥,井底有青砖!”
苏晓的声音从下方飘上来,她腰间缠着登山绳,手里举着便携式探照灯,“砖缝里嵌着玉简,还有……人的指骨!”
钢钉扎进井壁的脆响惊飞了几只蝙蝠,林渊踩着岩钉倒挂在半空,军刀正撬动某块松动的青砖:“砖块刻着镇魂咒,和祠堂碑文的后半段吻合。”
他突然顿住,刀面映出井底翻涌的黑水,“水里有东西。”
周辰刚触到井底的青砖,水面突然炸开,无数青灰色的手臂破水而出,指甲缝里卡着槐树皮,皮肤下隐约可见木质纹理。
苏晓眼疾手快,抄起平板电脑往水面一照——她早就在设备上涂了槐木灰混合牛眼泪,此刻屏幕里清晰映出,那些手臂其实是井壁石缝里伸出的槐树枝,却在肉眼看来如同活人肢体。
“障眼法。”
周辰吐掉手电筒,从帆布包摸出半块硫磺皂——昨天在镇上小卖部顺的,“归魂镇的槐树能吸收怨气化形,记着别让树枝碰到皮肤。”
他对着“手臂”猛搓肥皂泡,硫磺味在水汽中炸开,槐树枝果然发出嘶鸣缩回石缝。
井底中央砌着九块青砖,呈北斗状排列,每块砖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苏晓蹲在“天枢”位,用银镊子夹起砖缝里的玉简,泛黄的丝帛上血字未干:“镇魂司第二十七代传人周辰,于民国二十三年春分立契,以朱砂痣为引,承槐灵女念秋三魂七魄,代受千刀万剐之刑——”“等等。”
周辰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朱砂痣正在发烫,“这玉简是新埋的,墨迹还没干透。”
他抬头望向井口,月亮不知何时钻进云层,井里的黑雾却越来越浓,隐约传来缝纫机的“咔嗒”声,像有人在数着他们的心跳。
林渊突然落地,军刀横在胸前:“村民在井口布置了槐木阵,我们被困住了。”
他踢了踢北斗砖阵,地面传来空心的回响,“下面是空的。”
周辰盯着玉简上的“周辰”二字,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背面同样刻着“镇魂司”三字。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砖阵中央,九块青砖应声翻转,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地宫入口,腐臭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台阶上摆着二十七盏青铜灯,灯芯全是女人的长发。
“每盏灯对应一任槐灵女。”
苏晓数着灯座上的刻字,“念秋的灯在第七位,灯油是凝固的人血,灯芯却还在动——”她突然指着念秋灯座旁的小楷,“看!
有人留了字:‘第二十七次轮回,周辰你终于来了。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周辰摸着砖墙上的浮雕,瞳孔突然收缩——上面刻着的正是凶宅里的缝纫机,穿红鞋的女人坐在机前,脚边堆着带血的碎布,而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掌心朱砂痣格外醒目,分明是自己的轮廓。
“镇魂人的契约。”
林渊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每任槐灵女献祭时,镇魂人要替她承受指甲被拔的剧痛,用朱砂痣封存她的怨气。
但二十年前契约突然失效,所以镇民改用活人献祭。”
他指着浮雕上断裂的红线,“有人背叛了契约。”
周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脑海里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幼年时总在午夜梦见穿红鞋的女人踩缝纫机,脚边的碎布拼成“归魂”二字;父亲每次给人驱鬼后都会躲在书房擦银戒指,戒指内侧的“念秋”二字比现在清晰百倍。
“周哥!”
苏晓的惊呼打断回忆,她正举着平板电脑扫描地宫,“黄泉眼就在下方二十米,而念秋的魂魄……”屏幕上显示出诡异的热源反应,二十七团幽蓝光点正沿着台阶往上爬,每个光点中央都有个红点,像极了眉心的红痣,“是历代槐灵女的魂魄,她们在追我们!”
最上方的青铜灯突然熄灭,念秋的灯芯“滋啦”炸开,飞溅的血油在墙上映出巨大的影子——穿红鞋的女人正顺着台阶走下来,每走一步,脚踝处的铁链就拖出火星,而她手里捧着的,正是装着二十七枚指甲的玻璃罐。
“周辰,你还记得吗?”
女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带着槐树叶的沙沙声,“你说过,等我集齐指甲,就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
她抬头,眉心红痣在幽暗中格外刺眼,正是足浴店小妹的脸,“可你父亲把我钉在槐树王上,让我看着你的转世一次次忘记我。”
周辰突然笑了,摸出在凶宅顺的银戒指抛向空中:“所以你这次玩得挺大,先在凶宅引我入局,再让小妹当你的传话筒,最后把整个归魂镇变成你的棋盘。”
戒指落在“天枢”砖上,念秋的虚影突然一顿,视线死死钉在那枚刻着“念秋”的银饰上。
周辰趁机拽着苏晓往地宫深处跑,军刀在林渊手中舞成银弧,将最先扑来的几团蓝光斩成碎片——那些魂魄被砍中后竟发出槐树断裂的吱嘎声,碎成漫天飞舞的槐树叶。
“它们怕北斗阵!”
苏晓突然指着地面的砖纹,“周哥,用你的血激活北斗砖!”
她从背包里扯出捆红绳,这是她爷爷教的“断阴桥”阵法,“林渊哥,砍断灯芯长发,它们的本体在灯座里!”
周辰咬破舌尖,血珠依次点在九块青砖上,北斗星图瞬间亮起金色光芒。
念秋的虚影发出尖锐的啸声,手中的玻璃罐突然炸裂,二十七枚指甲悬浮在空中,每枚都泛着妖异的红光。
林渊的军刀劈向最近的青铜灯,刀柄的北斗纹与砖阵共鸣,灯座里的指骨发出哀鸣,对应的蓝光应声熄灭。
“你父亲当年偷走了我的主魂,把我困在缝纫机里。”
念秋的声音变得沙哑,虚影开始透明,“他以为只要让你转世忘记契约,就能打破镇魂人的宿命——但你的朱砂痣还是亮了,不是吗?”
周辰的手指划过砖墙上的浮雕,终于看清男人手中握着的不是银戒指,而是一把带血的剪刀——正是凶宅里缝纫机抽屉里那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父亲在暴雨夜烧掉所有符纸,对着他掌心的朱砂痣叹气;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背面刻着的“镇魂司”三字,和井底玉简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被背叛的那个。”
周辰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逐渐逼近的念秋,“二十年前,我父亲撕毁契约,用你的主魂镇压黄泉眼,所以镇民不得不继续献祭新的槐灵女。”
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简,“而你,一首在等我来解开血契。”
念秋的虚影猛地一颤,红鞋尖在青砖上刮出火星:“你比你父亲聪明。
但血契既成,要么你替我承受千年诅咒,要么——”她指向地宫最深处的黄泉眼,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手臂在抓挠,“整个归魂镇陪我一起沉进黄泉。”
苏晓突然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黄泉眼的能量波动正在减弱:“周哥!
村民的槐木阵被林渊哥砍断了!
井口的月光能照进来!”
她掏出从祠堂拓印的碑文,“最后一句不是‘灯灭人亡’,是‘灯灭归魂’——只要点燃镇魂人的血,就能送槐灵女魂魄归位!”
周辰看着掌心的朱砂痣,突然笑了:“合着我才是终极灯油?”
他扯下脖子上的玉佩,用军刀划破手掌,鲜血滴在玉佩上,“林渊,把灯全砍了;苏晓,用红绳连起北斗砖。
念秋小姐,咱们来玩个公平交易——”他将玉佩抛向黄泉眼,“我还你自由,你替我父亲的背叛道歉。”
玉佩在黄泉眼上方炸开金色光芒,二十七盏青铜灯同时亮起,槐灵女们的虚影手拉手围成圆圈,眉心红痣连成北斗星图。
念秋的虚影渐渐变淡,却在消失前扔出那枚银戒指:“下一次轮回,别再弄丢它了。”
井底突然震动,北斗砖阵缓缓下沉,露出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
周辰捡起戒指时,发现内侧的“念秋”二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镇魂人的血,永远比朱砂更红。”
归魂镇黎明,西巷7号天井。
阳光穿过槐树的新叶,在井沿投下斑驳光影。
村民们蜷缩在墙角,袖口的槐树皮碎屑己消失不见,眼神恢复清明。
周辰靠在门槛上啃桂花糕,看着苏晓用平板电脑扫描古井:“怎么样?
黄泉眼封上了?”
“不仅封上了,还多了层北斗结界。”
苏晓晃了晃屏幕,“不过最神奇的是——”她指向井口倒映的天空,“井里再也看不见女人的脸了。”
林渊突然从祠堂回来,手里拎着本泛黄的账本:“祠堂的族谱显示,最后一任镇魂人是民国二十三年失踪的周辰,和你同名。”
他顿了顿,“也就是你爷爷。”
周辰咬桂花糕的动作僵住,视线落在银戒指上。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足浴店小妹的短信适时弹出:“归魂镇足浴城新开业,周大师首单免费。”
他勾了勾嘴角,把戒指套回无名指:“走啊,去验收成果。”
路过镇口石碑时,他突然停住——“子时禁灯,灯灭人亡”八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子时归魂,魂安勿念”,碑角还刻着朵小小的白梅。
苏晓突然指着远处的槐树王:“周哥,你看!”
新生的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每片叶子上都隐约映着笑脸,正是历代槐灵女的模样。
周辰摸了摸掌心的朱砂痣,那里还在发烫,却不再疼痛。
他知道,归魂镇的诅咒己经解开,但属于镇魂人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而他此刻最想做的——“先说好,”他对着足浴店小妹发来的定位晃了晃手机,“免费单不包精油开背,要加钟得加钱。”
林渊默默跟上,军刀入鞘的声音格外清脆;苏晓翻着白眼打开导航,平板电脑上归魂镇的地图正在自动标注新的灵异点。
晨光中,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石板路上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某个跨越千年的,终于被解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