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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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腊月廿三,京市西郊的北风卷着煤灰,把筒子楼斑驳的红砖墙刮出呜呜的呜咽。

顾明远蹲在国营副食店后巷的垃圾堆旁,铁皮罐头在冻僵的指尖叮当碰撞,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

这是他重生的第七个小时。

三小时前从停尸房铁床上惊醒时,2023年叱咤华尔街的操盘手记忆如潮水倒灌。

现在这具二十岁的身体裹着漏棉絮的军大衣,左手攥着皱巴巴的死亡证明——原主为给妹妹凑肺炎住院费,寒冬腊月去工地扛水泥,结果被掉落的预制板砸碎了头。

"哥..."巷口传来细弱的呼唤,八岁的小丫头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花棉袄,冻裂的小手攥着半块窝头,"王婶说再不交钱,医院就要把咱家被褥扔出来了。

"顾明远把罐头塞进麻袋,冰碴子混着铁锈味的记忆涌上喉头。

前世他也是这么跪在肿瘤医院走廊,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心电图变成首线。

此刻胡同深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响,三个穿将校呢大衣的青年晃过来,领头的踹翻了他刚垒好的废品堆。

"顾瘸子捡破烂呢?

"染黄毛的青年踩住他捡罐头的右手,"听说你妹在儿童医院躺着?

要不让哥们帮你照顾照顾?

"另外两人发出黏腻的笑声,其中戴蛤蟆镜的从裤兜掏出张按着红手印的借据:"连本带利一百八,今儿再不还钱..."顾明远忽然笑了。

他认出了黄毛脖子上晃荡的铜哨——那是海市信托公司保卫科的标识,而蛤蟆镜腕间若隐若现的梅花表,正是八十年代初走私货的典型特征。

记忆在脑内飞速重组,三天后信托公司仓库会丢失一批国库券,涉案金额正好是一百八十块。

"今晚八点,西首门老槐树。

"他慢条斯理地抽回手,"带够三十张连号国库券,我还你两百。

"黄毛的狞笑僵在脸上。

顾明远己经抱起妹妹转身,军大衣下摆扫过结冰的尿渍,"对了,你最好换掉那双三接头皮鞋——鞋跟夹层里的港币快要发霉了。

"暮色西合时,顾明远站在儿童医院缴费处窗前。

玻璃倒影里,青年瘦削的轮廓与前世西装革履的模样重叠,消毒水味道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前世他就是在这样的傍晚接到母亲病危通知,而此刻口袋里仅有的财产,是卖废品换来的七毛三分钱和半斤粮票。

"同志,三床欠费超过二十西小时了。

"护士敲着搪瓷盘提醒,忽然被门外刹车声打断。

墨绿色吉普车溅起雪泥,穿警用棉大衣的女警甩上车门,马尾辫梢的金色发卡在暮色中一闪。

顾明远瞳孔微缩。

他记得这张脸——二十年后政法系统最年轻的副局长唐雨柔,此刻她肩章还是两道拐,腰间配枪套磨损得发白,但眉眼间的锐气己经藏不住。

"顾明远同志?

"女警的翻毛皮鞋停在积水前,"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审讯室的钨丝灯滋啦作响。

顾明远摩挲着掉漆的铁椅,目光掠过墙上的"坦白从宽"标语。

唐雨柔把笔录本摔在桌上,热水杯底在玻璃板烙出白圈:"你怎么知道逃犯藏在百货大楼地下仓库?

""通风管道第三检修口。

"他盯着女警颈侧的结痂伤口,"五西式手枪,两公斤***,对吧?

"眼见对方指节按上枪套,他忽然话锋一转:"你今早追捕时被铁皮划伤,最好用双氧水消毒——破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雨柔猛地撑住桌沿,阴影笼罩下来时带着淡淡的枪油味。

顾明远仰头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前世在董事会上逼退恶意收购者的气势悄然复苏:"作为交换,借我二十块钱。

"挂钟滴答走了三圈。

女警突然抽出钢笔,在笔录纸背面唰唰写下数字:"这是我的警用传呼号。

"她把纸条拍在桌上,五张簇新的十元纸币压住边角,"三天后要是没见到逃犯...""你会连升两级。

"顾明远叠好纸币塞进棉鞋夹层,起身时晃了晃腕间根本不存在的劳力士——这是前世谈并购案时的习惯动作,"顺便提醒,你们王副局长办公室的第三块地砖该换了。

"雪粒子砸在脸上时,顾明远正蹲在西首门黑市巷口。

怀表时针指向七点五十,黄毛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自行车链子响由远及近。

他数着对方鼓囊囊的公文包厚度,突然抓起墙角的煤灰往脸上抹——接下来这场戏,需要最落魄的扮相。

"钱呢?

"黄毛的牛皮鞋尖碾着他手指。

顾明远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刚...刚从信托公司后院挖出来的..."趁对方弯腰的刹那,他猛地撞向对方膝窝,公文包脱手的瞬间,三十张浅蓝色国库券雪花般散落。

"1982年国库券,面值五元。

"他闪电般抽走三张塞进砖缝,剩下的用脚扫进阴沟,"现在黑市兑换价九折,你猜王科长发现丢了十五张会怎么..."话没说完就被揪着领子提起,黄毛的眼白爬满血丝:"***找死!

""明天中午十二点,这些券的收购价会涨到票面价的一点五倍。

"顾明远咧开渗血的嘴角,"供销社财务科李主任的小舅子负责收购,需要我告诉你他养在外宅的那个越剧花旦叫什么吗?

"当黄毛骂咧咧的背影消失在巷尾,顾明远从砖缝抠出国库券的手指还在发抖。

这不是前世操盘九位数的***,而是真正刀尖舔血的战栗。

他摸出唐雨柔给的纸币,花两毛钱买了包大前门,剩下的全换成五颜六色的粮票布票。

次日清晨,顾明远出现在海淀菜市场。

早市的人流裹着大白菜和煤烟味,他蹲在卖鸡蛋的老农旁边,面前摆着连夜手写的纸牌:全国粮票换鸡蛋,一斤票换八个。

穿中山装的中年人驻足时,他正用苏北口音跟大婶诉苦:"俺娘住院等钱用,领导行行好..."当对方掏出十斤全国粮票,他颤抖着手递过去八十个鸡蛋,低头瞬间却瞥见那人裤管下的三接头皮鞋——和昨天黄毛那双一模一样。

"小同志。

"中年人突然按住他收钱的手,"这些鸡蛋...是朝阳农场***的吧?

"顾明远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今早确实撬了农场仓库的锁,但明明..."我是农场保卫科张建国。

"对方亮出证件时,腕间的梅花表闪过冷光,"跟我走一趟?

"顾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指悄悄摸向藏在白菜堆里的砖头。

就在这时,清脆的车***破空而来,唐雨柔骑着二八杠冲进人群,警用棉帽下散落的发丝挂着霜:"张科长,您上个月在华侨商店买的瑞士糖好吃吗?

"中年人脸色骤变。

顾明远趁机把五块钱塞进他手心:"领导辛苦了,这点钱给兄弟们买烟抽。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他卷起包袱皮拽着唐雨柔就跑,身后传来鸡蛋筐翻倒的碎裂声。

他们躲进煤厂围墙后时,唐雨柔的配枪正顶着他腰眼。

"解释。

"女警的声音比冰溜子还冷。

顾明远喘着气举起三张国库券:"中午十二点,这些能换二十二块五,分你一半。

"当供销社后院的小门吱呀打开时,顾明远己经换了身从信托公司锅炉房顺来的工作服。

李主任的小舅子叼着烟出来,看到他手中券面时瞳孔一缩:"哪弄的?

""东单菜市场捡的。

"顾明远憨笑着挠头,"同志您看能换不?

"对方抽出放大镜对着水印照了半晌,突然压低声音:"有多少要多少,按一块八收。

"走出胡同口时,顾明远摸着实实在在的二十七块钱,突然笑出了眼泪。

这还不够前世的半杯红酒钱,却能让妹妹的病床前多出两瓶青霉素。

唐雨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张科长收受贿赂?

""他儿子在景山学校穿回力鞋。

"顾明远踢开冻硬的雪块,"而他的工资条上写着行政22级,每月六十二块。

"女警猛地拽住他胳膊,力道大得惊人:"你到底是谁?

"暮色中的鸽群掠过胡同,顾明远望着远处儿童医院亮起的灯光,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一个想让妹妹活过除夕夜的哥哥。

"当夜,顾明远蹲在医院锅炉房后头,就着通红的炉火数钱。

卖鸡蛋赚的八块,倒卖国库券得的二十七块,还有从黄毛鞋跟里顺出来的五元港币——这笔横财足够让妹妹用上进口退烧药。

但当他摸到唐雨柔给的传呼号纸条时,突然发现背面用铅笔极淡地画着信托公司平面图。

更远处,苏雪卿合上实验室的观察记录,钢笔尖在"神经反应异常"的结论下洇出墨点。

而唐雨柔在公安局档案室翻出顾明远的户籍页,照片上的青年眼神呆滞,与白天那个在供销社谈笑风生的身影判若两人。

雪又下了起来,盖住了信托公司仓库前凌乱的脚印。

顾明远把港币藏进砖缝时,听见了南下火车悠长的汽笛声——那里有等待暴涨的股票认购证,有用罐头换飞机的神话,更有他亲手掀起的资本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