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咖啡馆的玻璃橱窗映着四月槐花,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弯腰整理儿童车,发梢别着的樱桃发绳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粉色。
这个画面像突然倒转的沙漏,将十五年前的蝉鸣与数学课上的粉笔灰统统倾倒在我眼前,我们的人生原来还是有这么缘分的。
2003年的夏天,宋知夏就是戴着这样的樱桃发绳闯进我的世界。
那时我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她总爱用铅笔戳我后背问数学题,发绳上的塑料樱桃随着动作晃成虚影。
"程澈,求导符号是这样写吗?
"她身上有股橘子汽水的甜味,混着练习本的油墨香,在闷热的午后固执地往人鼻尖钻。
回忆起来我其实是喜欢那个味道的。
"自己看笔记。
"我把草稿本推过去,继续在课桌下翻看《灌篮高手》。
父亲去世后,漫画书成了我逃避现实的庇护所。
母亲在医院值夜班时,流川枫的红色球衣会在台灯下晕成温暖的光圈。
但宋知夏显然不懂保持距离搞不懂她为什么有多么精力。
运动会时她抱着葡萄糖追着我跑完全程,文艺汇演躲在幕布后给我塞润喉糖,甚至每天清早往我课桌塞还温热的豆浆。
有次我故意绕路迟到,却看见她攥着塑料袋在校门口张望,晨露沾湿了刘海。
"你是不是喜欢我?
"高二某个雪天,我终于在车棚拦住她。
她围巾上的雪粒簌簌落在黑色校服上,睫毛挂着细小的冰晶:"如果我说是呢?
"我问出口就后悔了,却还是说出了我至今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有多混账只想她是那样厚脸皮的女孩却忘了她也是个女孩子:"那就别再做这些蠢事了。
"其实她转身跑开时我想追上去,但口袋里母亲的确诊报告硌得肋骨生疼,我没权力去想这些事情。
那天我在医务室窗外站到天黑,看着她在病床上把退烧药碾成粉末洒进盆栽。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时下着暴雨。
我冲出考场看见她抱着伞蹲在警戒线外,蓝裙子湿漉漉贴在腿上。
她仰起脸笑的时候,雨珠正从发梢滴进锁骨窝:"就知道你不会带伞。
"那把碎花伞太小,走到地铁站时我们左肩都湿透了。
她哼着《七里香》走在我左侧,潮湿的衣袖偶尔相碰,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