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雨、断码与突然闯入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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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点,天空突然沉了下来。

铅灰色的云层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楼宇间,把空气挤得闷热粘稠。

陈晓婷正蹲在地上整理新到的秋装样衣,鼻尖沁出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手机在收银台上震动,是批发市场的老主顾李姐发来的语音:“晓婷,暴雨预警!

赶紧把橱窗玻璃擦擦,上次漏雨的墙角记得拿塑料布挡挡!”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

去年梅雨季,店里后墙渗水,泡坏了半箱打底衫,损失了近两千块。

顾不上擦汗,她立刻翻出角落里的塑料布和透明胶带,踩着折叠梯往墙根爬。

梯子是二手市场淘来的,踩在第三阶时会发出“吱呀”的***,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栋老楼的脾气。

“叮铃铃——”风铃在狂风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卷着豆大的雨点灌了一屋子。

陈晓婷扶着梯子扭头看,门口站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黑色T恤紧贴在背上,发梢滴着水,正手忙脚乱地抖落伞上的水珠。

“不好意思啊老板,避个雨!”

男人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

陈晓婷握着胶带的手突然僵住——那张脸太熟悉了,是高中时坐在她后桌的男生,陈默。

记忆里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下颚线更硬朗了些,唯独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还和十年前一样。

“陈默?”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梯子因为她的晃动发出更响的“吱呀”声,陈默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梯脚:“小心!

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梯架传来温度,让陈晓婷突然想起高三那年运动会,她跑完八百米晕倒,也是这双手把她架到了医务室。

“我……开了家服装店。”

她从梯子上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塑料布边缘。

陈默环顾西周,目光扫过墙上的穿搭照片和模特身上的碎花裙,忽然笑了:“难怪高中看你总在课本上画衣服,原来成真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熟稔的轻松,仿佛他们只是昨天才在操场碰过面。

雨势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把外面的世界糊成一片灰蒙。

陈晓婷这才意识到店里一片狼藉:梯子歪在墙角,塑料布散了一地,新到的毛衣还摊在纸箱里。

她慌忙弯腰收拾,却被陈默抢先一步捡起一卷胶带:“我帮你吧,以前坐你后桌,没少帮你捡掉在地上的笔。”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陈晓婷想起高二那年,她偷偷在数学课上画连衣裙设计图,笔掉在地上滚到后桌,陈默捡起来时在笔杆上贴了张便签:“老师看你呢,下节课借我抄笔记。”

如今回想,那些被试卷和月考填满的日子里,这些细微的交集竟成了记忆里难得的亮色。

“你怎么会来这边?”

她递过抹布,看他擦着被雨水溅湿的货架。

陈默把湿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公司在附近谈项目,没想到遇上暴雨。”

他指了指窗外,“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介意我多待一会儿吧?”

“当然不介意。”

陈晓婷的声音比刚才轻快了些。

她转身去茶水间倒水,玻璃杯碰到饮水机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额角的碎发被汗水粘住,脸颊因为刚才的忙碌泛起红晕。

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没化淡妆,甚至下意识抻了抻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

“你店里衣服挺好看的。”

陈默端着水杯走过来,目光落在模特身上那条焦糖色针织连衣裙上,“我妹妹快过生日了,这条裙子有M码吗?”

陈晓婷心里一喜,连忙走到货架前翻找:“有的有的,昨天刚到的新款,面料特别舒服。”

她把裙子递过去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陈默接过裙子,假装整理领口的花边:“多少钱?”

“169。”

她顿了顿,补充道,“算你150吧,老同学。”

陈默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就当……就当你帮我挡雨的谢礼。”

陈晓婷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刻意。

好在陈默没多纠结,笑着掏出手机扫码:“那我不客气了。

对了,你还记得高三毕业晚会吗?

你穿了条蓝裙子,扎着马尾,在台上唱《后来》。”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盒子。

陈晓婷确实记得那条裙子,是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裙摆上有细碎的白色小花。

她以为没人注意到,毕竟晚会上最耀眼的是班花林薇,穿着家长买的名牌礼服。

“你居然还记得。”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陈默把打包好的裙子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怎么会不记得?

你唱歌时,灯光刚好打在你头发上,像披了层星光。”

雨声突然小了些,店里只剩下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陈晓婷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揣了只慌乱的兔子。

她转身去整理纸箱里的毛衣,却不小心把最上面的一件碰掉在地。

陈默弯腰去捡,手指触到柔软的羊绒面料:“这毛衣手感不错,什么价格?”

“239,羊绒混纺的。”

她蹲在他旁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陈默拿起毛衣在身上比了比:“帮我找件L码,我给我妈买一件。”

“好。”

陈晓婷心里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她飞快地在纸箱里翻找,却发现L码只剩一件,袖口还沾了点不起眼的线头。

“不好意思,只剩这一件了,袖口有点小瑕疵……”“没关系,我妈不挑。”

陈默接过毛衣,仔细看了看线头,“我自己剪掉就行。”

他掏出手机再次扫码,陈晓婷注意到他的锁屏壁纸是一只趴在书桌上的猫,毛茸茸的爪子搭在笔记本上。

“你养猫了?”

她随口问道。

陈默点点头,眼神柔和下来:“叫煤球,捡的流浪猫,现在胖得像个球。”

他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煤球正蜷在沙发上打哈欠,粉扑扑的肉垫露在外面。

陈晓婷看着照片笑起来,忽然觉得眼前的陈默和记忆里那个寡言的男生重叠了——他一首是这样,看似冷淡,却会默默照顾路边的小猫。

雨彻底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默拿起打包好的两件衣服:“我该走了,谢谢你的衣服和热水。”

“应该的。”

陈晓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撑开伞走进阳光里。

伞面是明亮的黄色,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衣服好看,下次带朋友来光顾!”

“好啊!”

她挥了挥手,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回到店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洗衣液味道,桌上放着他用过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着水珠。

陈晓婷拿起杯子,指尖触到微凉的玻璃,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还没平复。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淘宝后台的订单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悸动压下去,点开后台开始处理订单。

但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陈默说的话:“你唱歌时,像披了层星光。”

傍晚六点,她正在给毛衣挂价格牌,手机突然响了,是批发市场的王老板。

“晓婷,你要的那款烟管裤出问题了!

厂家染色没做好,一批货全掉色,我刚接到三个批发商退货!”

陈晓婷手里的衣架“哐当”掉在地上。

那款烟管裤是她上周刚订的秋款,看中了颜色和版型,一口气拿了三十条,准备作为主打款。

她立刻拨通厂家的电话,对方却只肯承担一半的退货损失:“陈老板,行规如此,染色问题我们认,但运输损耗您得自己担。”

挂了电话,陈晓婷靠在货架上,只觉得一阵头晕。

三十条裤子,每条进价85,加上运费,损失将近三千块。

这对她来说,相当于半个月的房租。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觉得很累,比凌晨五点起床打包快递时还要累。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微信消息,头像是陈默的煤球猫。

“晓婷,今天谢谢你的衣服,我妈很喜欢。

对了,你店里有没有适合职场新人的衬衫?

我表妹下个月入职。”

看着消息框里跳动的光标,陈晓婷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有的,我拍给你看。”

她走到衬衫区,拿起一件米白色的雪纺衬衫,对着灯光拍下照片。

领口的珍珠扣在光影里闪着柔和的光,像刚才陈默眼里的笑意。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暴雨突临时送来旧时光的伞,又在你刚想喘息时抛来断码的难题。

她把衬衫照片发给陈默,附带一条消息:“这款面料垂感很好,搭配西装裤很合适,有S和M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晚霞正染红半边天。

陈晓婷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

她不知道陈默会不会再来,也不知道那批掉色的裤子能不能顺利处理,但此刻,她只想把眼前的衬衫熨烫平整,就像熨平生活里那些突如其来的褶皱。

晚上九点,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后,陈晓婷开始清点今天的营业额。

收银机里的零钱叮当作响,加上线上订单的收入,刚好够补上一部分裤子的损失。

她拿出记账本,在“今日支出”栏写下“裤子退货损失1500”,又在“今日收入”栏写下“3280”。

关店门时,巷口的路灯己经亮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层散尽,露出几颗稀疏的星星。

想起陈默说的“星光”,她忍不住笑了笑,掏出手机给相册里的煤球猫点了个赞。

也许明天依旧会有断码的烦恼和难缠的顾客,但至少今天,她在暴雨里重逢了旧时光,还卖掉了两件带着温度的衣服。

陈晓婷跨上电动车,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把车骑得很慢,看着路灯在地面投下的光斑一一向后退去。

衣见倾心的小店里,衣架上的衬衫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就像某个突然闯入的午后,和一段未完待续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