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站在小旅馆的窗前,望着远处长白山模糊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块青铜鱼符。
三天前,他和王胖子在杭州汇合后,立刻飞往长春,又转车来到这个长白山脚下的小镇。
张起灵留下的信息很简短——"二道白河等"西个字,却足以让吴邪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天真,你丫别在那儿装深沉了。
"王胖子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赶紧过来看看胖爷我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吴邪转身,看见胖子正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几包压缩饼干、手电筒、绳索、一把瑞士军刀,最后是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
"这是?
""嘿嘿,"胖子得意地挑挑眉,"军用指南针,最新型号,带海拔高度计和温度计。
胖爷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搞到的。
"吴邪拿起指南针看了看,确实做工精良:"花了不少钱吧?
""钱算什么,咱们这次可是要进长白山深处,没点靠谱装备怎么行。
"胖子压低声音,"对了,小哥有消息吗?
"吴邪摇摇头:"自从那条短信后,就再没联系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鱼符,"不过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胖子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两人对视一眼,吴邪把鱼符塞回口袋,胖子则抄起桌上的军刀,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
"谁?
"胖子粗声问道。
门外没有回答,又是三下叩门声,节奏很特别——两短一长。
吴邪眼睛一亮:"是小哥!
"胖子谨慎地打开门,一道瘦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黑色连帽衫,淡然如水的眼神,不是张起灵是谁?
"小哥!
"吴邪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张起灵轻轻带上门,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吴邪脸上:"路上有人跟踪。
"胖子立刻凑到窗前,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现在还有吗?
""甩掉了。
"张起灵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张手绘的地形图,"你们带鱼符了?
"吴邪连忙掏出那半块青铜鱼符递给他。
张起灵接过鱼符,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纹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认识这东西?
"胖子凑过来问。
张起灵沉默片刻,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有些印象...但不完整。
"他指着鱼符断裂处的一个凹槽,"这里应该有另外半块。
"吴邪点点头:"解雨臣说这是霍家的东西。
"听到"霍家"二字,张起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桌前,将鱼符放在地形图旁边,手指沿着山脉的轮廓移动,最后停在一处标记上:"明天我们去这里。
"吴邪和胖子凑过去看,那是一个手绘的圆圈,位于长白山主峰西北侧,地图上没有标注任何地名。
"这是什么地方?
"吴邪问道。
"祭祀遗址。
"张起灵的声音很轻,"鱼符是钥匙。
"胖子吹了声口哨:"得,又是这种神神叨叨的地方。
这次会有什么?
粽子?
还是那种人面鸟?
"吴邪没理会胖子的调侃,他注意到张起灵的表情有些异样:"小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碎片...记忆里有青铜门...还有血祭。
"他突然抬头,"明天早点出发,今晚轮流守夜。
"这话让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能让张起灵如此警惕,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第二天清晨,三人收拾好装备来到镇上唯一一家早餐店。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角落里就着小菜喝酒。
"几位是来旅游的?
"店主一边上包子一边搭话。
"是啊,准备进山转转。
"吴邪笑着回答。
店主摇摇头:"这个季节山里天气多变,几位要小心啊。
特别是..."他压低声音,"别往西北那条沟里去。
"吴邪心头一动:"为什么?
""那条沟邪性得很,当地人叫它鬼哭沟。
"店主神秘兮兮地说,"解放前有伙土匪在那儿全军覆没,后来有人说半夜能听到里面传来军队行军的声音,我们这儿叫鬼兵借道。
"角落里的老者突然抬起头:"后生,你们对鬼兵借道感兴趣?
"吴邪转头看去,老者约莫六十多岁,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老先生知道这事?
"吴邪顺势问道。
老者招手让他们过去坐下:"我叫赵无极,是吉林大学的民俗学教授,研究长白山传说三十多年了。
"他给三人各倒了杯白酒,"鬼兵借道可不是什么土匪传说,至少能追溯到渤海国时期。
"张起灵的目光微微闪动,吴邪知道这是他有兴趣的表现。
"渤海国?
那可是一千多年前了。
"吴邪配合地问道。
赵无极抿了口酒:"《渤海国志》里有记载,长白山中有神兵过境,闻其声而不见其形。
清朝的宁古塔志里也提到过,康熙年间有猎人在山里看到一队穿古装的士兵,跟着走过去就再没回来。
"胖子咂咂嘴:"老爷子,您这是吓唬我们呢?
"赵无极笑了笑:"信不信由你们。
不过..."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们不像是普通游客。
那地方..."他指了指西北方向,"最近不太平。
"张起灵突然开口:"您知道青铜祭坛吗?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赵无极的手停在半空,酒水从杯中晃出几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的声音变得警惕。
吴邪正犹豫如何回答,张起灵己经拿出那半块鱼符放在桌上。
赵无极看到鱼符,眼睛瞪得老大,手微微发抖。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他声音发颤。
"您认识?
"吴邪反问。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有一支考古队来找过我,问的就是青铜祭坛的事。
他们...他们带着另外半块。
"老者盯着鱼符,"那支队伍再没回来。
"吴邪心跳加速:"考古队?
是什么单位的?
""说是省文物局的,但..."赵无极摇摇头,"不像。
带队的是个女人,姓霍。
"吴邪和胖子同时看向张起灵,后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己经变得异常锐利。
"赵教授,"吴邪凑近一些,"能告诉我们怎么找到那个祭坛吗?
"赵无极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造孽啊...罢了,你们既然有鱼符,或许就是天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画了张简图,"沿着鬼哭沟往里走,到三岔口选中间那条支流,尽头有个山涧,祭坛就在涧底。
不过..."他顿了顿,"那地方邪性,我劝你们白天去,太阳落山前一定要离开。
"离开早餐店后,三人立刻回到旅馆做最后准备。
胖子负责检查装备,吴邪则研究着赵无极给的地图。
"小哥,你觉得那老头可信吗?
"胖子边打包边问。
张起灵正在绑鞋带,头也不抬:"半真半假。
"吴邪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比说的多。
"张起灵站起身,"但指的路是对的。
"吴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拿出那半块鱼符在阳光下细看,忽然注意到鱼嘴内部似乎有细小的刻痕。
"你们看这个!
"他招呼两人过来,"鱼嘴里有字。
"张起灵接过鱼符,对着光调整角度,眯起眼睛:"非...血...不...启。
"他念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胖子皱眉:"非血不启?
什么意思?
要血祭?
"张起灵的表情变得凝重:"下午出发,现在休息。
"午后,三人租了辆越野车,按照赵无极的指引向山里驶去。
道路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了仅供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
他们停下车,背上装备开始徒步前进。
长白山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
随着深入,光线逐渐变暗,西周的鸟叫声也稀疏起来。
“这地方安静得有点瘆人啊。
"胖子小声嘀咕。
吴邪也有同感。
森林本该充满生机,但越往里走,越有种奇怪的压抑感,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屏蔽了。
走了约莫两小时,他们找到了赵无极说的三岔口。
三条山涧在这里交汇,中间那条笼罩在阴影中,涧底隐约有水流声传来。
"就是这儿了。
"吴邪对照地图确认。
张起灵站在岔路口,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中间的山涧:"有东西在下面。
"三人小心地沿着陡坡下到涧底。
这里光线更暗,温度也比上面低了好几度。
涧底是一条浅浅的溪流,水声淙淙。
"看那边!
"胖子突然指着前方。
在溪流转弯处,一块巨大的青铜色岩石半埋在泥土中。
走近看,那根本不是天然岩石,而是一个半圆形的青铜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
"祭坛..."吴邪轻声说。
张起灵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拂去平台上的落叶和泥土。
随着他的清理,一个鱼形的凹槽逐渐显露出来,大小和形状与他们手中的鱼符完全吻合。
"就是这儿了。
"吴邪掏出鱼符,正要放上去,却被张起灵拦住。
"等等。
"张起灵站起身,警觉地环顾西周,"有人跟着我们。
"胖子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我就知道这趟不会太顺利。
"吴邪紧张地望向西周,但除了树木和岩石,什么也没看到:"确定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上方的山崖处。
突然,一块小石子从崖上滚落,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在上面!
"胖子喊道。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从崖上一闪而过。
张起灵动作快如闪电,几步窜上陡坡追了过去。
吴邪和胖子也赶紧跟上,但等他们爬上去时,只看到张起灵站在一片空地上,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跑了?
"胖子气喘吁吁地问。
张起灵点点头,摊开手掌——那是一枚古旧的铜钱,上面铸着一条盘绕的蛇和一只眼睛的图案。
"蛇眉铜钱?
"吴邪认了出来,"这是...""老九门霍家的信物。
"胖子脸色变得严肃,"二十年前霍家出事后就再没出现过。
难道...霍家还有人活着?
"张起灵收起铜钱:"先回去,天快黑了。
"三人回到涧底的祭坛处,发现鱼符凹槽周围的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青光。
"明天再来。
"张起灵说,"今晚不安全。
"吴邪虽然满腹疑问,但也知道在长白山的夜晚野外露宿不是明智之举。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树影中,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