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访

陈默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四个小时，挡风玻璃上积满枯黄的槐树叶子。导航在进入黑石岭后彻底失灵，手机信号格空荡荡的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他摸出林小夏最后寄来的明信片，背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他们都在祠堂下面。"

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突然变了调。陈默猛地踩下刹车，车头灯劈开浓雾，照出一块歪斜的木牌。斑驳的漆面上，"阴溪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肿胀，像三只浮尸的眼睛。

村口老槐树下蜷着个黑影。陈默走近时才发现是个裹着靛蓝布衣的老妪，她脚边的火盆里纸钱烧得正旺，灰烬被山风卷起，在空中拼出扭曲的人形。

"外乡人，趁天黑前走吧。"老妪往火盆里扔了把黄纸，火焰突然蹿起三尺高，"祠堂里的东西，闻不得一丝人气。"

陈默摸出记者证的手顿了顿。火光照亮老妪布满褐斑的脸，她的右眼蒙着白翳，左眼却黑得过分，像是有人往眼眶里塞了颗陈年的山核桃。

"我是来找人的。"他把林小夏的照片递过去，"上周来采风的民俗学者，您见过吗？"

老妪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住照片。纸面瞬间皱成一团，林小夏清秀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初七......子时......"她嘶哑的声音混在纸灰里，"要穿红衣裳......"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老妪触电似的跳起来，打翻的火盆将最后一点火星吞进泥地。她佝偻着背往村里跑，布鞋踩过积水的声音清脆得不正常，像是有人往青石板上撒了把铜钱。

陈默打开手电筒跟上去。雾气越来越浓，光束中飘浮的尘埃突然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转过第七个弯时，他撞上了一堵湿冷的墙——说是墙，倒不如说是无数件褪色的寿衣层层叠叠挂在竹架上，衣摆还在往下滴着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