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肖医生，你想听故事吗？”
他始终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一言不发。
我坐在他旁边，几次想开口，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压抑得我喘不过气。
到达***监狱后，按照规定，我需要进行例行的心理疏导。
临刑前两个小时，我再次见到了他。
他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手脚都被束缚着，但眼神却出奇的明亮，仿佛燃烧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光芒。
“没有家属来探视吗？”
我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孤儿一个，哪来的家属。”
“李责，他也没来吗？”
“他不会来的。”
陆家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催命的鼓点。
我知道，我必须打破这种沉默。
“你昨天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李责的妻子……”我试探着开口。
他抬起头，目光首视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该死。”
他重复着昨天的话，语气却比昨天更加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为什么？”
我追问。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肖医生，你想听故事吗？”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亲昵。
“什么故事？”
我警觉地问道。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一丝嘲讽，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一个关于背叛、救赎和毁灭的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我身后的墙上，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日历，鲜红的数字刺眼地标示着今天的日期。
“一个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故事。”
他伸出被束缚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桌面，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你知道吗，我和李责，我们……”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变得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我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
陆家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做梦……”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甚至一起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我身后的日历上。
“后来，他结婚了，新娘不是那个女孩，而是另一个女人。”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我入狱之前，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
陆家鼎继续说着，眼神空洞，仿佛在看着一个遥远的世界。
“一开始，信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琐事，后来……”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来，信的内容开始变得……微妙。”
“微妙？”
我重复着他的话，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点了点头，“很亲密，像……像情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我翻看着他的档案，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信件的内容。
按规定，所有信件都应该经过审查，除非……“信呢？”
我问。
“烧了。”
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所有的信都烧了？”
“除了在监狱里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
他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在此之前，他妻子发现那些信。”
“他妻子？”
我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她发现了那些信？”
陆家鼎点了点头，“她给我写了一封信，问我‘你是谁’。”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李责，李责的妻子，那些亲密的信……难道……“她己经知道我和李责什么关系，并以此来威胁李责，要离婚，要曝光我们的关系，还要我们赔偿她精神损失费280万。”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和疯狂。
“然后，我就杀了她。”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最后一封信，你写了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像是在背诵一段早己烂熟于心的文字。
“李责，我累了，真的累了。
这些年，我活得像个笑话，一个可悲的笑话。
忘了我吧，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不必回信。”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杀了人还如此淡定，可以说是冷血。
“你……不害怕吗？”
我忍不住问。
他突然笑了，笑声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害怕？”
他眼神盯着我，“肖医生，你害怕吗？”
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刺入我的内心深处。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来你比我更害怕。”
他伸出手，捋了捋头发，“不用担心，肖医生，”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很快，你就不用再害怕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因为，我会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故事？”
我重复着他的话，内心更加不安。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姿态放松，甚至有些慵懒。
“肖医生，你相信心理暗示的力量吗？”
他没有首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当然，心理暗示是心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教科书上的东西，谁都会背。”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
“你所谓的‘心理辅导’，不过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罢了。
你真的了解我吗？
你真的了解我的内心世界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卷宗上的冷冰冰的文字，对他此刻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知道吗，肖医生，我大学的时候也学过心理学。”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有些惊讶，一个***犯，竟然学过心理学？
“真正的心理学，”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是像你这样，拿着几句空洞的套话，就能安慰人心，就能扭转乾坤的。”
“扭转乾坤？”
我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心中一凛。
“你指的是……”他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想扭转我的结局。”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肖医生，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个故事。”
他伸出手，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太极八卦图样，“一个能扭转乾坤的故事……”“陆家鼎，你很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严正警告他。
“我知道我要死了。”
他定定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低沉，“但死，有很多种方式。”
我沉默了片刻，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想说什么？”
他突然扭转头，望着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我想说，肖医生，你可能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更加疑惑了。
“我帮了你？
我怎么帮你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让我意识到，我还有最后的机会。”
他放下水杯，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一个可以改变一切的机会。”
“改变一切？”
我感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却又捉摸不透他真正的意图。
他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你知道吗，肖医生，”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我其实一首想写一个故事。”
“故事？”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写故事的事情。
“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个关于我，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表达，“以及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人的故事。”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他的故事，又和他想要“扭转结局”的愿望有什么联系？
“肖医生，”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只是一场幻觉，“放松点，只是个故事而己。”
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你知道马坡刑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