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觅间

1999年的最后一场暴雪压弯了白桦林，陈星在起雾的教室玻璃上抹出一扇窗。

物理老师张振国在黑板上画出的折射定律示意图，正在被钻进铁皮窗框的寒风悄悄篡改。

少年校服兜里的冰棱隔着布料渗出暖意。

这是他在华鹅界江畔发现的怪东西，通体呈十二面棱锥形，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都没能让它表面生出分毫霜花，甚至捡起来拿在手中时也未曾传来一丝丝的冰冷。

当张老师用沾满机油的手指敲响讲台，三棱镜折射出的彩虹映照在实验台，陈星也好奇的拿出捡来的“棱镜”尝试放在那一扇窗的阳光之下，陈星感觉到手中那奇怪的棱镜突然开始搏动，像是嵌进了半颗活体心脏，陈星下意识的将棱镜脱手丢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同桌刚刚接过用作实验器材的三菱镜上。

砸落三棱镜的一瞬间，棱镜接触到三棱镜折射出的彩虹光谱，猛然开始震颤。

冰棱与光学玻璃接触时发出的嗡鸣，让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翁鸣的声音共鸣让教室的窗户猛然炸裂开。

本该投在幕布上的彩虹光谱突然扭曲成环状，翠绿色的光蛇沿着地缝游走，最后盘踞成一个圆环样式的俄文徽记，陈星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陈星！”

张老师的吼声带着颤音。

实验台下的阴影中有幽蓝的冰晶蔓延，顺着铁质桌腿爬上陈星的手背。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冰棱己经汽化成悬浮在空中的十二面晶体，俄文数字在晶格间明灭闪烁，像串被截获的加密电报......“真是长本事了，都敢带家里的炸药来学校了，你要干啥，炸学校你也长长脑子，大庭广众的就炸啊，你知不知道你学校那三块玻璃多贵....”傍晚回家的路上，陈星的母亲一边教训着陈星，一边带着陈星往家里走，还时不时的向陈星诉说着自己一个人将陈星拉扯这么大的不容易，陈星也不辩解，只是一脸茫然的和母亲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显然还没有从中午那奇怪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但是明显张振国只是当成老了陈星不知从何出而来的炸药不小心被点燃，虽然这个理由牵强的不能再过牵强，但是好在能给家长和学校一个看似更为合理的解释，即使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明显超自然的奇怪现象。

突然陈星像是被什么吸引注意力一般，他听见晒谷场西侧的防空洞传来闷响，陈星扭头时正看见两簇雪尘冲天而起。

那里去年夏天就被焊上了印有"防汛物资"的铁门，虽然当时只有西岁，但他记得清楚，父亲失踪那晚洞口的车辙印里混着某种荧光涂料，在月光下会显露出“国防”字样的暗码。

陈星故意绕开村口那张褪色的寻人启事，军用胶鞋碾过冰面的脆响惊飞了江畔的寒鸦。

废弃雷达站的阴影笼罩着自家瓦房时，他注意到烟囱口凝结的冰挂呈现反常的螺旋结构，和物理课本上的磁感线图谱惊人相似。

灶台前的母亲正弯腰将一捆柴禾填进灶坑，起身的刹那，油灯的光晕在她瞳孔里折射出双重视像。

房间内一片寂静——每当西伯利亚的横风卷过屋顶，母亲耳后的皮肤就会浮现出半透明的电子纹路，像是某种深埋皮下的军用级电路板。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屋里并没有陈星的身影，而此时的陈星正在跑向不远处的防空洞。

暮色中的奔跑总带着逃亡的意味。

防空洞方向的爆破声在午夜准时传来。

陈星摸出之前一首被他压在炕席下的实验笔记，父亲用红蓝铅笔绘制的能量矩阵图正在渗出铁锈味。

他只记得物理课上看见的神秘徽记和父亲留下的实验笔记中的一篇极为吻合，窗外的雪幕突然被撕开道裂痕，银发女人脖颈处的刺青正在辐射塔状的蓝光，那个由卫星轨道包裹的神秘图腾，与之前物理课上消失的徽记完全吻合。

陈星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斐波那契螺旋，即使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反常，但他依旧是偷偷的在暗中观察着一切，试图用少年的好奇心探明今天遇到的一切。

防空洞前黑色人影抬手的瞬间，所有雪花静止在半空，但静止的仿佛不止雪花，宛若整片空间都被定格在了一瞬间，将陈星震惊的瞳孔一缩，而五百米外界江的冰层深处仿佛正在沉睡的人形生物睁开了一对机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