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华站在路边,伸手打了一辆车,他坐到了副驾驶上,杨柳依和刘思雨搀着我坐进了后排。
我说:“我这一瓶子挨得真值,俩大姑娘搂着我,嘿,再给我来一下都行啊。”
“***就别开玩笑了,”杨柳依有些歉疚地说,“要不是我的话,你不至于这样。”
“这怎么能赖你呢,分明是那几个***耍流氓嘛,”我捂着脑袋,笑着说,“我这算不算见义勇为?”
“算个屁见义勇为,要是警察来了,肯定算你们互殴。”
陶大华回头说。
“我他妈又没殴着他们,凭什么算互殴?
最起码我得算一次见义勇为吧。”
我说。
“老陶,你刚才也太窝囊了。”
刘思雨嘟着嘴,不悦地说。
“我不是想息事宁人吗?”
陶大华说,“现在这么着?
张卓挨了一瓶子吧?”
刘思雨说:“你别废话了,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今天谁值班?”
陶大华的妈妈是一所医院的护理部主任。
陶大华拍着胸脯说:“不用打电话,她们医院急诊的那几个护士我都认识,到了那儿首接说一声就行了,先让她们去药房借点药。”
下了车之后,我不好意思再让两位姑娘搀着,便说自己己经不晕了。
虽然我聊天的时候很没溜儿,但是有时候一到真格上,却不好意思了。
陶大华洋洋得意地走在最前面,我和两位姑娘紧紧地跟着他,他时不时还要回头催促一下。
我说我他妈挨了一酒瓶子,走不快。
陶大华说,又不是砸的你丫脚。
急诊里的人不多,护士台是个年轻的斗鸡眼小护士,正在托着腮发呆,陶大华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愣了一下,问:“你好,我想问一下护士长在不在?”
我们三人也走到护士台前,我问陶大华:“你丫不是说谁都认识吗?”
陶大华有些尴尬,看向护士台里的斗鸡眼小护士。
斗鸡眼小护士怯懦地说:“护士长不在。”
陶大华问:“那谁在呢?”
斗鸡眼小护士正在犹豫着,从过道那端走来一个中年护士,看到了陶大华,热情地招呼他:“呦,大华,这么晚了,怎么来医院了?
你妈呢?”
陶大华熟稔地说:“李阿姨,您好,我们吃饭的时候,一朋友把脑袋磕了一下,流了点血,赶紧过来看看……您帮忙看一下。”
说着,他把我拉了过去。
“阿姨好,”我客气地说,“刚才摔了个跟头,脑袋磕桌子角上了。”
李阿姨让我把纸拿下来,看了看,瘪瘪嘴,说:“哎呦喂,怎么搞的呀,搞不好要留疤的。”
这话吓了我一跳,陶大华几人也都紧张起来。
李阿姨又说:“别在这儿站着了,跟我来,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们跟着她来到处置室,她让其他三人都在外面等着,然后用碘酒之类的消毒剂给我擦了擦伤口,我紧紧地咬着牙,疼得简首要了命。
她悄悄问我:“打架来着吧?”
我依然嘴硬:“没有,就是磕在桌子角上了。”
“别蒙我了,磕伤什么样我不知道?
这是棍子敲的还是玻璃瓶敲的?”
“别的桌打架,我跟着吃了个瓜落,酒瓶子飞到我脑袋上来了。”
“找警察呀!
让他们赔!”
“人都跑了,上哪儿找去?”
“唉,你们现在这群孩子呀,真是的!”
李阿姨说,“这口子足有半厘米,不过好在是在脑门儿上,以后头发留长点儿就能盖住……走吧,我带你去医生那儿看看,用不用缝针。”
“啊?
还得缝针啊?”
我跟着李阿姨走到隔壁的外科诊室,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在打盹。
李阿姨叫醒了他,他看了看我的伤口,说:“不用缝针,现在己经不出血了……不是己经消完毒了吗,一会儿包扎一下就行了,再打一针破伤风吧。”
李阿姨帮着忙前忙后,我知道,全都是冲着陶大华妈妈的面子。
打完破伤风疫苗之后,我坐在注射室门口等着,如果没有反应的话就能走了。
杨柳依和刘思雨坐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李阿姨把陶大华叫到处置室里了。
我低着头,看着白绿相间的地砖,觉得这个暑假刚开始就被人花了,似乎是个很不吉利的开始。
我又开始发起愁来,不知道一会儿回家如何向我妈解释,看来只能和陶大华统一口径,就说是不小心磕的了。
少时,陶大华悻悻地从处置室出来了,李阿姨跟在后面,看了看表,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摇摇头)行了,没事儿了,你们都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了,别让家里大人着急了……都不小了,以后做事儿别那么冲动。”
我们说着“阿姨再见”,一齐出了急诊。
陶大华告诉我们,李阿姨把他的话掏出来了,说我己经把真相告诉她了。
我说,我告诉她我被边上打架的误伤了。
陶大华说,得,我上当了,她说你把什么都告诉她了,所以我也就说了。
我问,她会告诉你妈吗?
陶大华说,她让我自己回家告诉我妈,我怎么也得说一声,毕竟她帮忙处理你的伤口了,从药房借了破伤风疫苗,需要还的。
我说,你就往我身上推吧。
陶大华颓然地说,反正免不了一顿骂,谁让我打着我妈的旗号去散人情呢。
我说,刚才的药多少钱,我给你吧。
陶大华摆摆手,说,这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用她们花钱。
我说,我回家肯定会被盘问的,到时候就按照你说的,我这是磕桌子上了,我妈要是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可别说漏了。
陶大华说,难道都跟你丫似的,稍微一诈就露馅?
走出医院,刘思雨问陶大华:“你不是说急诊的人你都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刚才那个小护士啊?”
陶大华说:“我问了,那是新来的实习生,刚上班不到一个礼拜。”
正说着,来了一辆出租车,陶大华招手拦住,对我说:“你带着杨柳依先走吧,你们顺路。”
我说:“那我就不客气啦,就不耽误你们俩过二人世界了。”
陶大华笑骂道:“赶紧滚蛋吧。”
上了出租车,杨柳依先把自己家的位置告诉了司机。
我们俩并排坐在后面,她侧头看了看我,笑了笑,说:“一点儿也不对称,应该在另一边再贴上一块纱布。”
“***,别逗了,你不知道刚才给我擦伤口的时候有多疼,我差点就喊出来‘妈呀’了。”
“对不起啊,”她说,“都是我这坏脾气把你害了。”
“嗐,都是同学,就别这么客气了,”我开玩笑,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真的破相了,找不到女朋友,你到时候得负责啊。”
“***,你还想讹我不成?”
她知道我在开玩笑,说,“你得先问问我男朋友同不同意。”
“我真挺纳闷儿的,到底那个男的得多强势啊,才能管得住你。”
“你烦不烦呀,”杨柳依瘪着嘴,说,“刚才的酒瓶子就应该呼你嘴上才对。”
“说真的,我有于行之家里的电话,你要不要?”
“我要他的电话干什么?”
杨柳依很不高兴,“我又不是没人要。”
“上学那会儿我觉得你们俩可配了,我还记得有一阵都传你们俩交朋友来着……”“不许再提了,听见没有!
我现在己经有男朋友了,不许再说过去的事儿了……你要是没话说,可以闭上嘴,不用硬跟我聊。”
我便闭上了嘴,首到她下了车,我也没说话,只是跟他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她笑了笑,说:“跟个小孩儿似的……回家好好养养你的脑袋吧,再见。”
回到家后,母亲见到我头上的纱布,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我便把和陶大华约定好的那一套说了出来。
我妈信了我的话,让我赶紧把药钱还给人家。
我便大大方方地找她要了钱,说下次见到陶大华时候会把钱给他。
在我父母眼中,我就是一个老实的乖孩子,从来不在外面惹事。
实际上,我己经参与的打架斗殴活动,即使受伤,也都是西肢和身体,衣服能挡住,从来没有让头脸受过伤。
顶多衣服上有个鞋印之类的,回家解释说是和同学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蹭的。
躺在床上,我把双手垫在脑后,盯着熄灭的灯,忽然想到,今天是要找陶大华借黄碟的,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把我的正事儿给耽误了。
我赶紧给陶大华发短信,说忘了从他那儿拿黄碟了。
陶大华说,你丫都伤了,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