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天枯萎的手掌离他咽喉还剩三寸时,整条手臂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定格在空中。
"老狗。
"秦昊喉间滚出沙哑的笑声,暗纹顺着对方皮肤攀爬,"你当真以为这具残躯能碰到我?
"莫问天浑浊的瞳孔剧烈震颤,他发现自己枯骨般的五指正逐渐透明。
当那些暗纹蔓延到肩胛时,丹田处悬浮的元鼎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九道鼎纹正被某种恐怖吸力抽离鼎身。
观礼台废墟里腾起血雾,夜无涯藏身于十丈外的断柱阴影中。
他腰间悬挂的照影玉发出蜂鸣,这是遇到上品灵宝才会有的反应。
这位武馆主用舌尖抵住后槽牙暗藏的龟息丹,把呼吸压得近乎停滞。
"这哪是废体三纹。。。。。。"他盯着秦昊背后悬浮的猩红巨鼎,鼎身三只竖瞳正贪婪吮吸着紫黑色元气。
那些本该属于莫问天的鼎纹,此刻正化作金线缠绕在少年指间。
秦昊突然转头望向东南角,右眼虹膜泛起妖异的银白色。
夜无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分明看见少年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对方早发现了自己,却像猫戏老鼠般不予点破。
"三十七次。
"少年突然开口,骨刃刺入莫问天痉挛的胸腔,"你伙同玄冥殿在秦家水源投毒的次数。
"暗纹顺着血管钻进心脏,莫问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腐烂的记忆被噬神骨强行剖开:十五年前雨夜在禁地石碑拓印铭文,五年前将秦昊行踪卖给杀手组织,三个月前在红莲药池埋下噬魂钉。。。。。。"原来红袖的寒毒是你做的手脚。
"秦昊五指猛然收拢,莫问天左腿突然炸成血雾,"她咳出的每口血,你都该用脏器来偿。
"夜无涯瞳孔骤缩。
他看到那些飘散的血珠并未落地,反而被猩红巨鼎吞噬后凝结成冰晶。
更可怕的是少年说话时的神态,谈论至亲受害如同在说昨日菜价,唯有提到"红袖"二字时,右臂鳞片才会短暂恢复肤色。
"饶。。。
饶命。。。
"莫问天仅剩的右眼流出黑血,他破碎的丹田正溢出恶臭的脓液,"我告诉你太古铭文全篇。。。。。。"骨刃突然刺穿他的下颚,将求饶声钉死在喉管里。
秦昊俯身时,月光照亮他左半边正常的人脸与右半边的金属鳞甲,仿佛神魔共生的图腾。
"那些铭文,"少年指尖燃起苍白的火苗,"不正在你脊椎里哀嚎么?
"莫问天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他残缺的躯体如同被提线的傀儡般暴起。
夜无涯敏锐地嗅到空气里弥漫的腥甜,这老东西竟燃烧神魂催动了血遁术!
九头蛇矛突然调转矛头刺向主人天灵盖,缠绕其上的诅咒符文亮如磷火。
秦昊却露出早有所料的神情,他背后的猩红巨鼎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喷涌出的黑雾里传出万千厉鬼的尖啸。
"等的就是你狗急跳墙。
"少年右臂鳞片尽数倒竖,化作无数细小锁链缠住蛇矛,"当年你在禁地偷走的,不过是噬神骨蜕下的死皮。
"莫问天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发现那些诅咒符文正在消融,而自己干瘪的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肉芽。
当第一缕黑雾钻进他七窍时,观礼台西周突然响起细密的爆裂声,那些被血雾浸透的青砖,竟开出妖艳的曼陀罗。
夜无涯终于捏碎了袖中的传讯符。
他看见莫问天的血肉正以诡异的方式重组,但每块新生的皮肉都浮现出扭曲的铭文。
这根本不是夺舍,倒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反噬。
"噬神骨真正的养料。。。。。。"秦昊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他左眼淌下一行血泪,"从来都是背叛者的贪欲啊。
"当最后一缕紫黑元气被吞噬殆尽时,莫问天的残躯己化作人形陶俑。
夜无涯注意到那些陶土表面布满细密裂纹,每道裂痕里都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这分明是元师境强者毕生修为凝成的舍利!
秦昊漫不经心地将陶俑踢向观礼席废墟,骨刃扫过时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夜无涯突然寒毛倒竖,他看见少年右臂鳞片缝隙里渗出银白色液体,落地瞬间竟将青石板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血雾被夜风吹散的刹那,观礼席西北角传来玉器坠地的脆响。
半截染血的玉佩从秦昊二叔秦岳指缝间滑落,这位曾当众讥讽"三纹废体不如看门犬"的族老此刻瘫坐在太师椅残骸里,膝盖上还压着半块刻有"秦氏宗正"的牌匾。
他身下缓缓洇开的暗红色水渍,在月光里泛着浑浊的腥臊气。
"昊。。。
昊儿。。。。。。"秦岳喉结艰难滚动着,镶金边的袖口早被自己抓成褴褛的布条。
他望着三丈外那具人形陶俑,陶俑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当年亲手钉入秦昊琵琶骨的方位。
回应他的是骨刃破风的尖啸。
秦昊右臂随意挥动,莫问天残存的半截蛇矛突然调转方向。
玄铁打造的矛身擦着秦岳耳畔掠过,将后方企图逃窜的灰袍老者钉死在汉白玉柱上,那是掌管族中刑堂的七长老,曾用淬毒的牛毛针扎穿秦昊足踝。
"三年前我跪在祖祠前。
"少年屈指轻弹矛柄,震落几片沾着脑浆的碎骨,"你说废物不配穿鞋。
"矛身应声炸开万千铁屑,暴雨般没入七长老周身窍穴。
那些淬过剧毒的碎屑在皮肉间游走,将枯槁身躯腐蚀成蜂窝状的筛子。
垂死的老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腐烂的胸腔里涌出成团的白蚁,正是他当年种在秦昊经脉里的噬髓蛊。
观礼席各处陆续响起牙齿打颤的咔哒声。
十几个曾参与围杀秦昊父母的族中精锐,此刻像被抽掉骨头的蛇般瘫软在地。
他们佩剑上镶嵌的避毒珠正疯狂闪烁,映得满地血泊如同沸腾的熔岩。
秦昊靴底碾过七长老爆裂的眼珠,暗金纹路自右臂褪至手腕。
当他弯腰拾起某块染血的襁褓碎片时,鳞甲覆盖的指尖竟罕见地颤抖了半息,那是红袖在寒毒发作时仍死死护住的信物。
夜无涯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藏于袖中的左手正以特定节奏敲击照影玉,试图记录少年鳞片消退的规律。
当秦昊右眼虹膜的银白色褪去刹那,武馆主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他看见少年脖颈处浮现出半枚青鸾胎记,与国师密室供奉的残图分毫不差。
"夜馆主。
"秦昊漫不经心的呼唤让夜无涯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少年正用襁褓碎片擦拭骨刃,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巨兽,恰好笼罩住武馆主藏身的断柱。
"流云郡的曼陀罗,"骨刃突然指向东南方某片阴影,"开得可还艳丽?
"夜无涯后槽牙几乎将龟息丹咬碎。
对方所指正是他三日前与国师密使接头的荒宅,那里栽种着从北域移植的鬼面曼陀罗。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时,他突然注意到少年脚下有团黑影在蠕动,那是莫问天破碎的元鼎残片,此刻正化作数十条黑线钻入地缝。
秦昊忽然轻笑起来。
他右臂鳞片随着笑声层层翻卷,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太古铭文。
当最后一道黑线消失在地底时,整个观礼台废墟突然震颤起来,三十六个方位同时亮起血色阵纹。
"告诉那位喜欢在傀儡身上种曼陀罗的大人。
"少年转身走向残破的祭坛,骨刃在地面拖出蜿蜒火星,"他藏在青州的三百具血傀,我收下了。
"夜无涯藏在背后的右手猛然攥紧。
他腰间照影玉突然发出灼热高温,玉璧内侧浮现出细如发丝的裂纹,这是遇到禁忌存在才会出现的崩解征兆。
当他再抬头时,正迎上秦昊回望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