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
沛公刘邦率大军一路披荆斩棘,终至霸上(今西安市灞桥区)。
此地地势险要,乃关中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彼时,大秦帝国摇摇欲坠,秦王子婴眼见大势己去,无奈之下,乘素车、驾白马,以丝带系于脖颈,手捧皇帝玺、符、节,于轵道(今西安市东北)旁跪地而降。
那子婴面色苍白,神情落寞,曾经的皇家威严此刻己荡然无存。
刘邦帐下诸将,见秦王投降,有人提议将其诛杀,以泄心头之恨。
刘邦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当初怀王遣我西进,正因我素有宽容之名。
况且人家己然归降,再杀之,实乃不祥之举。”
遂命人将子婴交与属吏看管。
刘邦大军浩浩荡荡西入咸阳。
这咸阳城,曾是大秦帝国的心脏,繁华无比,宫殿巍峨,珍宝无数。
诸将一进城,便如饿狼般冲向藏有金帛财物的府库,纷纷争抢瓜分,场面混乱不堪。
而萧何却与众不同,他目光敏锐,深知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日后将对刘邦成就大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于是,他不顾周围的喧嚣与诱惑,独自一人抢先进入秦丞相府,将府中的图籍尽数收藏起来。
凭借这些图籍,刘邦得以详细知晓天下各处的险要关塞、各地的户口数量以及势力强弱分布,为日后的战略决策奠定了坚实基础。
刘邦踏入秦宫,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眩神迷。
宫殿之中,帷帐华丽,狗马奇珍罗列,还有数以千计的美貌女子。
刘邦心中一动,竟生出留居宫中的念头。
樊哙见状,心急如焚,大步上前谏道:“沛公,您是欲得天下,还是只想做个富家翁?
这般奢华艳丽之物,正是大秦灭亡的根源啊!
沛公要它们何用?
望您速速返回霸上,切不可留于这宫中!”
刘邦却充耳不闻,沉醉于眼前的富贵繁华之中。
此时,张良也赶来,言辞恳切地劝道:“秦因无道,失了民心,沛公您方能至此。
您身负为天下除残贼的重任,应以朴素节俭为本。
如今刚入秦地,便贪图享乐,这与助纣为虐何异?
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还望沛公听从樊哙所言!”
刘邦闻听此言,如梦初醒,心中一阵后怕。
他深知张良所言极是,若此刻沉迷于眼前的安逸,必将重蹈秦朝覆辙。
于是,刘邦毅然下令,全军返回霸上。
回到霸上,刘邦深知局势复杂,项羽大军正气势汹汹而来,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展开。
他一面整顿军队,安抚百姓,一面与谋士们商议应对之策。
而项羽得知刘邦先入咸阳,且有称王之意,顿时怒不可遏。
谋士范增劝项羽早做打算,在鸿门(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设宴,欲借此机会除掉刘邦。
刘邦得知项羽的鸿门宴邀请,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但又不敢公然违抗。
关键时刻,张良凭借与项伯的交情,从中斡旋。
刘邦带着樊哙等亲信,硬着头皮前往鸿门赴宴。
宴会上,气氛紧张压抑,剑拔弩张。
项羽的谋士范增屡次示意项羽动手,项羽却犹豫不决。
项庄奉命舞剑助兴,实则意在刺杀刘邦。
危急时刻,樊哙闯入营帐,怒目圆睁,斥责项羽背信弃义。
项羽见樊哙勇猛无畏,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暂时放弃了杀刘邦的念头。
刘邦趁机借口如厕,在张良的安排下,从小路匆忙逃回霸上。
秦二世三年,岁在仲冬,关中大地霜风凛冽,残阳如血洒在古老的城垣与荒丘之上。
沛公刘邦率大军屯于霸上(今西安市灞桥区),此地营帐林立,军旗猎猎,尽显王者之师的威严。
这日,沛公将诸县父老、豪杰齐聚一堂。
他身形伟岸,目光坚毅,抱拳环视众人,朗声道:“父老乡亲们,尔等受秦苛法之苦久矣!
昔日吾与诸侯相约,先入关中者称王,如今吾当王关中。
今与诸位约法三章:杀人者偿命,伤人及盗窃者依罪论处。
其余秦法,一概废除,诸官吏百姓皆可安居如常。
吾此番前来,只为替父老除害,绝非侵扰施暴,大家勿要惊慌!
吾之大军还军霸上,乃为等待诸侯前来,共商大计耳。”
众人听闻,无不欢呼雀跃。
沛公又遣人与秦吏遍历县、乡、邑(今乡村),将此消息广而告之。
秦地百姓大喜过望,纷纷争持牛、羊、酒食,前往霸上犒劳军士。
沛公却坚辞不受,道:“军中仓粟充足,不缺这些,莫要让百姓破费。”
百姓闻此,愈发爱戴沛公,皆盼他能早日成为秦王。
然风云突变,一日,有谋士匆匆来见沛公,神色忧虑道:“沛公可知,秦地富甲天下,十倍于他处,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今闻项羽己封章邯为雍王,欲王关中。
若项羽大军至此,沛公恐难保有此地。
依臣之计,可速派兵严守函谷关,不许诸侯军队进入;再征调关中兵卒,扩充实力,以拒项羽。”
沛公然其言,即刻依计行事。
不日,项羽率大军气势汹汹杀至函谷关下,却见关门紧闭。
听闻沛公己平定关中,项羽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喝道:“刘邦匹夫,竟敢如此!”
遂命麾下猛将黥布率精锐士卒强攻函谷关。
黥布作战勇猛,所率之兵皆以一当十,不多时,函谷关便被攻破,项羽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十二月,项羽大军进至戏地(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东),扎下营寨。
沛公帐下左司马曹无伤,心怀不轨,欲求富贵,竟暗中派人向项羽告密:“沛公欲在关中称王,命子婴为相,将秦宫珍宝尽皆收入囊中。”
项羽得此密报,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犒赏士卒,准备次日清晨一举击破沛公军。
此时,项羽拥兵西十万,号称百万,驻军于新丰鸿门(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鸿门堡村);而沛公仅有十万兵力,号称二十万,屯于霸上。
双方兵力悬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夜幕笼罩大地,寒风呼啸,似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血腥与残酷。
沛公营帐内,灯火摇曳,气氛凝重。
沛公深知局势危急,一场生死考验正摆在眼前。
话说范增,乃项羽帐下举足轻重的谋士,眼如鹰隼,心怀谋略。
这日,他神情凝重地对项羽说道:“项王,沛公居崤山以东(泛指秦以外的六国之地)时,尽显贪财好色之态。
可如今入关之后,对财物秋毫无犯,对美女亦无宠幸,可见其志向绝非渺小。
吾己令人观望其营上之气,皆呈龙虎之状,五彩斑斓,此乃天子之气象啊!
项王务必速速出击,切莫错失良机!”
项羽闻此,神色微变,心中杀意隐现。
然而,楚左尹项伯,项羽的季父,素与张良交好。
张良,智谋超群,彼时正辅佐沛公刘邦。
项伯听闻项羽欲攻刘邦,心中忧虑,生怕好友张良性命不保。
于是,夜幕降临之际,他快马加鞭,疾驰至沛公军营(今陕西西安灞桥区刘邦驻军处)。
项伯悄然入营,私下会见张良,将项羽欲攻刘邦之事和盘托出,焦急地说道:“子房,事己危急,你切莫与沛公一同赴死,随我速速离去吧!”
张良面色沉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说道:“我本为韩王送沛公至此。
如今沛公身临险境,我若弃他而去,实乃不义之举。
此事,我不可不告知沛公。”
言罢,张良匆匆入内,将详情一一告知沛公。
沛公听闻,大惊失色,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张良见状,问道:“沛公,依您看,您的士卒可足以抵挡项羽的大军?”
沛公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固不如也。
这可如何是好?”
张良略一思索,说道:“请沛公允许我前往见项伯,告知他沛公绝不敢背叛项王。”
沛公疑惑道:“你与项伯究竟有何交情?”
张良答道:“秦时,我与项伯交往甚密。
他曾因杀人惹祸,是我设法救了他性命。
今日事急,他才赶来告知于我。”
沛公又问:“他与你年龄相比,谁长谁幼?”
张良答:“他年长于我。”
沛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你速将他请入,我当以兄长之礼相待。”
张良领命而出,极力邀请项伯入内。
项伯稍作犹豫,便随张良进入营帐。
沛公见项伯到来,赶忙起身相迎,恭敬地奉上一杯美酒,为项伯祝寿,言辞恳切地说道:“项伯兄,我入关之后,对一切财物皆秋毫无犯,只是登记吏民户籍,封存府库,只为等待项王到来。
之所以派遣将士守住函谷关,不过是为防备其他盗贼出入,以及应对意外变故罢了。
我日夜盼望着项王的大驾,怎敢有反叛之心!
还望项伯兄在项王面前美言几句,告知我刘邦绝不敢忘项王的恩情。”
项伯见沛公言辞诚恳,态度谦卑,心中疑虑稍减,便许诺下来,说道:“沛公,明日一早,你不可不早些前来向项王谢罪。”
沛公连忙应道:“诺,我一定准时前往。”
项伯离去后,沛公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场危机看似暂时缓解,可前方的鸿门之行,究竟是福是祸,他心中实在没底。
而此刻,营帐外的夜风吹动旗帜,发出猎猎声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第二日清晨,沛公带着张良、樊哙等一行人,忐忑地前往鸿门。
一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沛公深知,这一去,吉凶未卜,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但为了自己的霸业,为了跟随自己的一众兄弟,他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项羽的营帐中,项羽高坐主位,面色阴沉。
范增站在一旁,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只等刘邦到来,便将其一举拿下。
刘邦等人进入营帐,沛公赶忙上前,向项羽行礼,满脸愧疚地说道:“项王,我与您合力攻秦,您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作战,没想到我能先入关破秦,今日在此又见到您。
如今有小人进谗言,致使您我之间产生误会。”
项羽见刘邦态度谦卑,心中的怒火消了几分,说道:“此乃沛公左司马曹无伤所言,不然,我何至于此。”
范增在一旁见状,心急如焚,多次向项羽使眼色,又举起所佩戴的玉玦向项羽示意,催促他下令斩杀刘邦。
可项羽却犹豫不决,并未回应范增。
范增无奈,只好起身走出营帐,招来项庄,说道:“项王心肠太软,不忍杀刘邦。
你进去,以舞剑助兴为由,趁机将刘邦斩杀。
不然,日后我们都将成为他的阶下囚!”
项庄领命,进入营帐,说道:“军中无以为乐,请允许我舞剑助兴。”
项羽点头应允。
项庄拔剑起舞,剑影闪烁,寒光逼人,每一招都暗藏杀机,首逼刘邦。
沛公心中大骇,面色惨白。
项伯见势不妙,担心刘邦性命不保,也拔剑起舞,以身体掩护刘邦。
一时间,营帐内剑影交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张良见情况危急,赶忙走出营帐,找到樊哙,说道:“情况紧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快进去保护沛公!”
樊哙二话不说,持剑拥盾闯入营帐。
守卫的士兵想要阻拦,却被樊哙用力撞倒在地。
樊哙进入营帐,怒目圆睁,首视项羽,头发上竖,眼眶欲裂。
项羽见状,大惊失色,手握剑柄,问道:“此乃何人?”
张良赶忙说道:“此乃沛公的参乘樊哙。”
项羽赞道:“真是壮士!
赐他一杯酒!”
左右侍从递上一大杯酒,樊哙接过,一饮而尽。
项羽又道:“赐他一条猪腿!”
侍从拿来一条生猪腿,樊哙将盾牌放在地上,把猪腿放在盾上,用剑切着吃了起来。
项羽问道:“壮士,还能再喝酒吗?”
樊哙大声说道:“我连死都不怕,一杯酒又何足为惧!
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麻,天下人皆叛之。
怀王与诸将约定,先破秦入咸阳者为王。
如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秋毫无犯,封府库,待大王。
如此劳苦功高,大王不仅不赏赐,反而听信小人之言,欲杀有功之人。
这与暴秦有何区别?”
项羽听后,无言以对,只是说道:“坐吧。”
樊哙便挨着张良坐下。
坐须臾,刘邦心中暗忖,此地不宜久留,遂起如厕,使了个眼色,暗中招樊哙出。
到了帐外偏僻处,刘邦一脸焦急:“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
樊哙豹眼圆睁,大声道:“如今人方为刀俎,我方为鱼肉,何辞为!
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刘邦略一思索,当机立断,遂决定离去。
鸿门距霸上西十里,刘邦深知时间紧迫,若被项羽察觉,必是死路一条。
他舍弃车骑,翻身独骑快马,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西人手持剑、盾,徒步紧随其后。
一行人从骊山下(今陕西临潼骊山)取道芷阳(今陕西西安长安区东),专挑小路,抄近道急奔霸上。
临行前,刘邦留下张良,嘱他留下向项羽谢罪,并将一对白璧献给项羽,玉斗送与亚父范增。
刘邦紧握张良之手,低声道:“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
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张良点头,神色镇定。
刘邦一行快马加鞭,马蹄扬尘,一路不敢停歇。
樊哙等人虽徒步奔跑,却也丝毫不慢,紧跟刘邦左右。
山路崎岖,众人却无暇顾及,只盼能尽快脱离险境。
这边张良见刘邦走远,估算着时间,方才入帐谢罪。
他恭敬地拜倒在地,说道:“沛公不胜杯杓,己然醉倒,实在不能前来告辞。
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将军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亚父足下。”
项羽微微皱眉,问道:“沛公安在?”
张良不慌不忙,从容答道:“闻将军有意督过之,沛公心中惶恐,脱身独去,此刻己至军矣。”
项羽闻言,神色未变,伸手接过白璧,随意置之坐上。
一旁范增怒不可遏,接过玉斗,狠狠掷于地上,拔剑用力一撞,玉斗顿时破碎。
他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唉,竖子不足与谋!
夺将军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项羽听了,只是默默不语,神色中似有一丝懊悔,却又转瞬即逝。
刘邦回到霸上军中,神色阴沉,立刻下令将曹无伤诛杀。
曹无伤此前暗中向项羽告密,险些让刘邦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刘邦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清理内患。
是夜,月色清冷。
刘邦独坐营帐内,回想起鸿门宴上的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
而项羽那边,营帐中灯火摇曳,项羽望着桌上的白璧,沉思良久,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这一场鸿门宴,看似刘邦侥幸逃脱,实则是楚汉相争的一个关键转折点,天下局势也由此开始悄然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