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窗帘在木床上洒下点点莹光,一只黄鹂停飞在窗台,叽叽喳喳地晃头欢叫,床上睡美人紧闭的双眼恍若一动。
须臾,他的手臂微动,抬起的手掌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皱了皱眉,睁开了那双宛若琉璃的双瞳,他静静地看着床帷。
沉睡多年的身体让他一下无所适从,无悲无喜的脸上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门吱呀一声开了,月白端着药走了进来,恍然看到睁开的双眼惊喜交加。
快步走到床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是不敢相信。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气若游丝的声音依然谦逊有礼。
月白愣神的空当被拉了回来。
他探向脉博,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过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在下不过举手之劳,真正救你的另有其人,先把药喝了,你如今太过虚弱,虚不受补,还须慢慢调养。”
见他将碗中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曾变动,月白暗叹不己,他熬的药不同其他,为了保持最好的药性,他从来不做调和,有时还会往里加一些极苦的药材。
为此,林洛洛风寒风热,从不找他。
“在下月白,并非什么神医,而是这云虎寨中的一个游医,幸得帮主搭救,有一个容身之所。”
睡美人神色怔仲,似有些难言之隐。
月白:“前尘往事于你己经是前世,你身体剧毒虽解,但往后你内力尽失,筋脉受阻,再也无法练武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完心中不免酸涩不己。
“在下姓陆,名逸尘,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孑然一身。
往后若有差遣,在下定然万死不辞。”
————————————————————云虎寨林洛洛房间里。
林虎霄愤怒地将手中的画像扔向空中,飘洒得到处都是,他恨铁不成钢:“这些,都是各家长辈,村长一大早送到我手里的,我问你,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画的!!!”
林洛洛此时嘴里正叼着一块大饼,他爹一大早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她从脸上扯下一张画像,这熟悉的笔风,这英俊的面容,这饱满的腹肌,可不就是她的杰作嘛。
“她们来退货了?
不会吧,前些天她们还在催我有没有新货,爹,你告诉她们,做生意讲究诚信,此画一出,概不退售。”
林虎霄气得手指颤抖,血脉喷张:“你....你...逆女!!”
他气得到处找棍子,“今天,我要不把你打服了,老子跟你姓!”
林洛洛看一眼玉镜,咬了口大饼就往外面跑,边跑还边叫唤:“爹啊,您老糊涂了,跟我姓还不是一样姓林嘛。”
林虎霄听完轻功都用上了,也没追上这个不孝女。
林洛洛逃出虎口正翻墙呢,忽然自家门外敲锣打鼓的,她坐在墙上便没下去,瞧瞧怎么个事儿?
“不会这么点儿背,她们来找我退钱了吧?”
她老子兴致昂扬地从里屋出来,将外面的人迎了进去。
是一个十分丰韵的大娘,拿着把蒲扇,硕大的***风姿摇曳,嘴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瞧她爹的殷勤劲儿,不会是要有后娘了吧?
不过这口味也着实独特了点,想她眼光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她爹就一点儿没学会呢。
她在墙上枯坐半天,也不见人出来,这万一要是弄个人命出来,她这云虎寨大小姐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老林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她拉扯大,还管理这么大一个土匪窝,确实挺苦的,要娶个后娘她倒也不是不同意,可是这个大娘,真的适合老林吗?
万一生个弟弟妹妹,虎背熊腰的,想想,就很难言.....她狠了狠心,打死就打死吧,我林家的传统绝不能破。
悄无声息地摸到议事厅,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幸好幸好,光天化日的还知道要脸。
女人高昂欢喜的声音响起:“林老爷,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下聘,您可不能食言哦。”
这见一面就要下聘了?
这么快?
难道两人之前就有苟且?
老林啊老林,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猛得蹿出去,站在大门前:“这婚事我不同意!!
“这声震天响,把屋内的两人吓得够呛。
那个女人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滋着牙奉承道:“这就是大小姐了吧,果然长得国色天香,不染凡尘,好,真好。”
林虎霄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外人在也不好摆脸色:“对,她就是小女,这是刘婶,你好好跟人打个招呼。”
不看不知道。
这刘婶唇上竟然还有一颗肉球一样的黑痣,她悲愤地看向她爹:“老林,你缺女人跟我说啊,我一定给您找个漂亮持家的。”
说完也不看她爹的脸色有多难看,转头笑嘻嘻地看着刘婶:“这位就是刘婶吧,早就听说了您的威名,您有所不知啊,我家老林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您可千万别相信他会下聘,这事儿我们家再好好商量,也别坏了您的名声不是。”
刘婶脸色一僵,这是要悔婚呀。
林虎霄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客气地把刘婶请到屋外:“我有点家事要先处理,明日,我亲自去贵府拜访。”
林洛洛一听不得劲儿了,明天还去,老林这是铁了心要娶刘婶了!
她还要再挣扎一番,谁知老林不厚道,反手就将她点了穴。
左脚一踹,林洛洛便跪了下去,只听威严的声音响起:“请家法!”
厚重的板子打在后背上,一下又一下,林洛洛抵死不认,说什么也不同意刘婶嫁进来。
林虎霄拿板子的手都颤抖了,被她一激,又重重地打了几下。
林洛洛哭着叫娘,说老林因为后娘要打死她,怪她娘死的时候应该带她一起走的。
她哭,老林也哭,一时间,两人哭声一个比一个大,惊动了各处的守卫,只在门外看着也不敢进去。
首到夜色临近,老林擦了一把脸,神色又威严起来:“今天来的是媒婆,给你说亲的,红叶镇陈富商的大儿子,我去看过了,人老实憨厚,陈老爷富有贤名,你嫁过去,定然不会让你受苦。”
好消息,老林不娶刘婶了,坏消息,老林要把她卖了。
她痛得龇牙咧嘴,还没开口就被制止:“此事己定,三天后,陈家来下聘,我既然管不住你,那就眼不见为净,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这样吧。”
她没看到,老林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后背再也没有往日那般僵挺。
林洛洛回到房间,玉镜正在垂泪帮她擦药:“老爷怎么能下这么狠的心,他太坏了。”
后背淤青一大片,再用力些,脏腑都要受损。
看老林今天的态度是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从小到大她都调皮,可是老林从来没下过如此重的手...林洛洛真的被伤到了,药还没擦完,她穿戴好拖着疼痛的身子跪在老林的房前。
往日里,不出半个时辰,老林必定会出来恐吓她立刻回房。
可是今天,三个时辰了,房门依旧紧闭。
林洛洛唇色惨白,后背的伤让她怎么也无法首起腰杆,只得匍匐在地。
“爹,我知道你在房里,你别不见我,你出来!”
“是不是嫁了人,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爹,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爹,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我的,你说话不算话,你是个骗子。”
一边骂一边哭,她开始慌了,房间里丝毫没有动静。
不知跪了多久,天色微亮,林洛洛吹了一夜的风身上又带伤,终于顶不住困意来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