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上的林骁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浓眉紧皱:“仁爱医院二零零三年就被吊销执照了,消防不合格,死过三个护工。
十年前彻底废弃,周边居民说夜里能听见婴儿哭——您信这邪?”
“信证据。”
沈砚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暮色。
城郊的柏油路坑洼不平,车灯扫过锈迹斑斑的“仁爱医院”招牌时,他踩下刹车。
林骁推开车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来:“这地儿比我老家的破祠堂还渗人。”
他打着手电筒照向入口,水泥台阶上落满枯叶,台阶缝隙里钻出的野藤缠着块黑布,布角露出半截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沈砚蹲下身。
台阶第三级的凹坑里,有块拇指大小的檀木碎片,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
他戴上橡胶手套捡起,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后颈汗毛倒竖——和解剖台上那具焦尸掌心攥着的残片,纹路走向完全一致。
“沈队?”
林骁的手电筒光晃过来。
沈砚摸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画面里的碎片边缘突然多出团模糊的影子。
他呼吸一滞,快速回放——照片里,碎片上方悬浮着个轮廓,像是个人,脖颈不自然地歪向右侧,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
“你看这个。”
他把手机递过去。
林骁凑近眯眼:“啥啊?
就块木头片子。”
“这儿。”
沈砚用拇指划着屏幕,“影子。”
林骁挠了挠寸头:“可能镜头反光?
您昨晚没睡好吧?
从停尸间出来就不对劲。”
他拍了拍沈砚肩膀,“要不我先送您回局里?”
沈砚没接话。
他盯着手机里的照片,那个影子的位置,恰好是焦尸右手食指摩尔斯密码的位置。
三年前那起悬案的受害者,临死前也说“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后来被判定为精神分裂。
“先取证。”
他把碎片收进证物袋,“去局里找苏法医。”
市法医中心的解剖室泛着冷白的光。
苏绾摘下橡胶手套,尸检报告在她指尖翻出脆响:“死者是赵明远,三年前失踪的古玩商。”
她指着解剖台上的骸骨,“右侧锁骨有旧伤,二零一九年他在潘家园被三轮车撞过,病历存档了。”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翻开桌上的旧卷宗,“文物走私案”的封皮己经泛黄。
二零二零年,赵明远被列为涉案嫌疑人,警方在他仓库查获青铜器、玉璧,唯独缺了关键物证——七口檀木棺的出土记录。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在城郊墓地。”
苏绾递过一张照片,模糊的画面里,赵明远背着个帆布包,往荒坡上走。
“那片墓地半年前被开发成楼盘,施工队挖出七口棺材,就是你们现在查的‘七棺案’的证物来源。”
沈砚的手指在“七棺往生咒”几个字上顿住。
卷宗里夹着张便签,字迹潦草:“棺中无骨,咒起生门”。
“沈队?”
苏绾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要通知家属吗?”
陈小雨的出租屋有股霉味。
二十岁的姑娘蜷在褪色的沙发里,睫毛上还挂着泪:“我爸失踪前总说‘那些棺材在说话’。”
她翻出个铁盒,里面躺着张便签,“他留的,说万一他出事,就交给警察。”
便签上的字被水浸过,勉强能辨:“别相信你看到的,要听清心跳的声音。”
“匿名电话?”
沈砚问。
陈小雨点头:“他接完电话就发抖,说‘他们’知道他去过墓地,知道他抄了往生咒。”
她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我爸是不是被诅咒了?
警察能抓鬼吗?”
沈砚抽回手,喉咙发紧。
三年前那个悬案的受害者,临终前也说“被诅咒”,后来被发现死于药物过量,家属签了结案报告。
深夜,沈砚的公寓笼罩在月光里。
他盯着手腕上的血色符文,那纹路像条小蛇,从手腕蜿蜒到小臂。
用肥皂搓了十几遍,皮肤都红了,符文却越来越清晰。
手机在床头震动。
是林骁发来的消息:“仁爱医院监控调出来了,近三个月有三拨人进去过,最后一次是三天前——和焦尸死亡时间吻合。”
沈砚关掉手机。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听见那机械音:“72小时内生理痕迹扫描完成。”
他闭上眼睛,却看见七口棺材在黑暗中浮起,棺盖“吱呀”一声裂开条缝,低沉的吟诵声从棺内涌出来:“七棺镇魂,往生无门……”“砰——”沈砚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睡衣。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
他摸向手腕,符文的位置发烫,像被火烤着。
次日清晨,沈砚站在仁爱医院入口处。
林骁带着两个队员在外面守着,他攥着强光手电,顺着昨天发现碎片的台阶往下走。
地下一层的墙面爬满霉斑,消防栓的玻璃碎了,指针停在“零”的位置。
第三级台阶下有块松动的地砖。
沈砚踩上去,听见“咔嗒”一声——墙面上的裂痕突然展开,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
洞里的空气更潮湿,混着股陈腐的檀香。
手电筒光扫过墙壁,密密麻麻的梵文般的咒语爬满砖缝,每道刻痕里都填着暗红的颜料,像凝固的血。
中央摆着口檀木棺,棺盖半开,露出里面的锦缎衬里。
沈砚刚走近,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冰冷、僵硬,像是块泡在冰水里的石头。
他低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指甲长得几乎勾进他的皮肉。
手臂从棺中伸出来,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腕骨处的血色符文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操!”
沈砚抬脚猛踹棺沿,那只手却越抓越紧。
他摔倒在地,手电筒滚进角落,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第二轮死亡选项即将开始。”
机械音在耳畔响起的刹那,沈砚眼前一黑。
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面上。
头顶的手电筒还亮着,光束正照在那口半开的檀木棺上——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锦缎上压着道新鲜的抓痕,像他刚才挣扎时留下的。
墙壁上的咒语在光影里明明灭灭,不知何处传来滴水声,“滴答——滴答——”沈砚摸向手腕,符文还在,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发烫。
他撑着墙站起来,听见头顶传来林骁的喊声:“沈队?
您在里面吗?”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顺着后颈爬下来,像是根冰凉的手指,在他耳后轻轻一戳。
“欢迎回到死亡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