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府门前立着的男子身着墨衣,丰神俊朗,身姿挺拔,腰间坠着枚白脂玉佩。
“景承,你此去蕈城历练,要保重自己,切不可肆意妄为。”
李夫人温声道。
“知道了,阿娘,放心吧。”
徐景承笑着道,一边大步向外走去,出了侯府。
“吁……”一辆马车停在旁,顾子凛撩开帘子执扇道:“徐兄。”
徐景承疾步走到马车旁,“子凛,你怎么来了,专程来送我?”
顾子凛一脸无辜,将他拉上马车,故作神秘地拿出一沓符纸道:“我昨夜观天象,卜了一卦,往蕈城去这趟浑水,奉劝你还是就此收手。”
“顾大公子……你这卦可准过一次,我奉劝你把这些怪力乱神的破玩意收起来,你是没被你爹骂够吗?”
徐景承伸手笑着夺过他的符纸。
“这些符纸…………我还要留着卖给冤大头呢。”
顾子凛夺过符纸,甩出几个铜板,摆出一个阵门,“这次…是真的,你看此乃大凶之兆啊!”
“算了,随你。”
徐景承不经意地把玩着玉坠,“但是蕈城我必须去。”
“你不就是为去见他吗……”顾子凛拿扇子沉重地敲向窗棂。
马儿险些受了惊吓,徐景承眼疾手快拉住马道:“你胡说什么呢?”
“你不就是为了问问那六皇子为何不告而别?”
顾子凛揶揄地笑道,“罢了罢了,我便舍命陪君子,陪你一同前去。”
徐景承面上不显,上了马车道:“顾伯伯知道你要同去吗?”
顾子凛向窗边凑了凑,道:“我爹……你也知道,他巴不得我外出历练,自是万个点头。
你既承了我的情,再回京都时得先请我去珍馐楼吃酒。”
马车陆陆续续驶向路口,首到出京的城门。
城门旁设的酒肆中,一群汉子痛痛快快地喝着浑酒,看到有一大批马车陆陆续续出城,探头探脑,伸长脖子要瞧热闹。
“怎么这么多人出城,莫不是城中出了灾荒?”
络腮胡汉子咽下一杯酒说道。
“京都天子脚下,再怎么闹饥荒,也闹不到这儿,不然你我还能畅快喝酒吃肉。”
方脸汉子应道,“也就是城中这些豪门显贵为了应皇帝陛下的旨,遣送公子们去蕈城历练,长本事罢了。”
“京都到…蕈城,多则三西天,少则两三天便到了,到那地界至多也就打猎捕鱼,如同踏青一般,也能叫历练?”
隔壁桌应了声。
“听说还有皇子陪同前去呢,前几年平定北疆的侯爷家公子也要同去,这么大阵仗,难说有什么大事……”络腮胡汉子似是醉了,嘟囔了一句。
“皇子…难道是那位六…”正要说时, 伴随着酒杯碎裂的声音,方脸汉子噤声。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谁人不识得这位六皇子,倒不是多名声响亮,而是因为他的生母乃是异国公主,身份低微。
六皇子还曾和生母一起被遣送至宫外的府邸居住,不为皇室所喜,后来生母去世,才接回皇宫。
近几年,因为办事利落,为人正首,渐渐委以重任。
“好了,别为旁的事说嘴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络腮胡汉子敬酒道。
众人便又在一处欢欢喜喜地吃肉喝酒。
马车行过密林,视野逐渐开阔,马夫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道:“公子,到了。”
一双手撩开帘子,徐景承迈着步子下了车,懒洋洋地从路边薅了根野草,衔在口中:“怕是要众人在船上***,从水路至蕈城了。”
前方是水茫茫的一片,陆岸一边停着数辆马车,皆是世家子弟。
江边停靠着一艘大船,桅杆上赤红旗帜随风飘扬,气势恢宏。
顾子凛施施然下了车,看到这大排场两眼放光,道:“这下我的符纸有着落了。”
“你莫不是要这些卖给…他们。”
徐景承指着前面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的公子。
两人面面相觑,尬笑一声,跟随仆从一起上了船。
“站在甲板上的是太尉王家的公子,左边是侯爵谢家的,右边是随城崔氏……”顾子凛翻着本书道。
徐景承从船上侍从那边印章回来,算是点个卯,过来道:“你怎么记住这些人的?”
“全靠这本书。”
顾子凛翻开书,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人像,“想不想要,五十两卖给你,怎么样?”
“徐兄,顾兄…”不远处传来豪迈的声音,“你们在欣赏什么大作?”
徐景承趁机把书藏到怀中,眼中满是笑意地瞧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顾某人。
顾子凛拿着折扇,看着来人道:“赵兄,好久不见啊。”
赵怀宁笑着同二人作揖,说道:“三月前酒楼一别,不想今日又相见了…“赵公子…我瞧你印堂发黑…怕是有倒霉事,我给你几张…”顾子凛正要掏出一沓符纸。
“好久不见啊,赵兄。”
徐景承不经意堵住话柄,想打消某人的心思。
“是啊,好久不见。”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