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爆单时刻
李晓楠站在青石台阶旁，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看一看瞧一瞧嘞！
省城来的照相师傅给大伙拍照咯！”
她边喊边把帆布包往台阶上一放，故意将手机屏幕朝着熙攘的人群晃了晃。
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被吸引过来，李晓楠把手机给她们看，姑娘们目光紧紧锁住李晓楠手机上的“精修照片”样品。
照片上，原本质朴的村姑，经过李晓楠的手滑动几下，摇身一变成为时尚的摩登女郎；那带着雀斑的脸蛋，变得如同羊脂玉般光洁细腻；就连身上破旧的衣衫，也仿佛被赋予魔力，竟呈现出别样的风采。
梳着双髻的小翠，脸颊泛着羞涩的红晕，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褪色的红头绳，眼神中满是憧憬与犹疑，凑到李晓楠跟前，嗫嚅着问：“这……这真的是俺们能拍出来的模样？”
李晓楠嘴角轻轻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拍拍小翠的肩膀，说道：“妹子，你本身就好看，我这技术一拍一修，保准让你美出新高度。”
待小翠略带紧张与羞涩地站到临时搭建的花布背景前，李晓楠迅速举起手机，笑着对小翠说：“妹子，别紧张，自然点，笑一笑。”
“咔嚓”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响起，与此同时，她手指如飞，在手机修图软件上快速操作，各种滤镜与修图工具在屏幕上快速切换滑动。
仅仅过了十分钟，当小翠看到手机里呈现出的照片时，不禁尖叫出声：“天杀的！
这真的是俺？”
照片中的她，眼波流转，顾盼生姿，脸颊泛着仿若天生的自然红晕，就连身后那面原本斑驳破旧的土墙，此刻也摇身一变，成了梦幻般的粉紫色背景，整个画面宛如童话中的场景。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大嫂迫不及待地奋力挤到前面，你争我抢地说：“给俺也拍一张！
俺出两角钱！”
“先给我拍，我加钱！”
“大伙别急，都有机会！”
李晓楠赶忙伸手按住险些被挤翻的摊位，提高音量说道：“精修照片三角一张，普通照一角。
大家先付好钱，明天同一时间还在这个小摊儿，就能拿到照片！
这些照片我会拿到县城照相馆，用最新设备冲印，保证跟手机里看到的一样漂亮！”
她特意把“精修”二字咬得重重的，同时再次举起手机晃了晃，一脸骄傲地说道，“这可是省城才有的最新‘电子拍照’技术！”
日头缓缓西斜，橘红色的余晖洒在集市上。
李晓楠坐在摊位前，低头数着手中那一张张皱巴巴的角票，激动得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整整十五块！
这可比公社干部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李晓楠正满心欢喜，目光不经意扫到手机电量，笑容瞬间僵住，低呼：“糟糕，只剩12%的电了，昨天制作的压根儿无法稳定充电，拍不了新照片了。”
这时，路过的陆明远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
他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洗得有些发白却十分整洁的中山装，是县城育英中学的老师。
陆明远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快步走到李晓楠面前，急切又诚恳地说：“姑娘，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学校想拍些宣传照片，展示学生的手工和画作，用你这‘电子拍照’技术处理一下，肯定出彩。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陆明远瞥见李晓楠摊开的工具和手机旁缠绕的铜线，眼神微动，“你是想给这个照相机充电吗？”
他指了指屏幕亮起低电量警告的手机，语气带着试探。
李晓楠苦笑着扯了扯发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裂纹，“我要是能做一个稳定的充电器就好了。”
她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声音里满是无奈，“现在连明天给乡亲们取照片都悬，更别说接新活儿了。
不好意思啊。”
陆明远顿了顿，目光坚定：“你跟我来，我可以帮你。
去我家。”
煤油灯在陆家的房间里如鬼魅般忽明忽暗，李晓楠第无数次将铜丝搭上手机充电口，换来的却只是零星的火花。
11%的电量在屏幕上闪烁，恰似那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微弱烛火。
她心急如焚，一把扯松领口大口喘着粗气，后颈被汗浸湿的碎发紧紧黏在皮肤上。
“又失败了？”
陆明远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惊得她手一颤，差点打翻手边的搪瓷碗。
不知何时，他己静静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从邮电局废品堆里淘来的旧零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沾上了斑驳的机油渍。
李晓楠慌忙用衣袖死死盖住手机，嗔怒道：“你怎么不敲门？”
“你这门锁早锈得打不开了。”
陆明远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电阻，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而且，你刚才哼的可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你也听过？
这首歌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就唱。”
“不能吧？
这首歌是今年新出的，大家都不敢听，偷偷的听呢。”
陆明远的神情十分诧异。
“哦，不好意思。
我忘了现在是80年代。”
李晓楠一时失神，想起了21世纪的家人。
空气瞬间如凝固的冰。
李晓楠感觉心脏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陆明远却好似丝毫未察觉到她的紧张，自顾自地铺开那本画满红笔批注的《无线电修理手册》，泛黄的纸页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上次用收音机改装失败，是稳压模块功率不够。
试试这个。”
他小心翼翼摸出个黑色小匣子，“这是从报废电话交换机上拆下来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你为什么……”李晓楠紧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练摆弄零件，喉咙发紧，“为什么帮我？”
陆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恰在此时，煤油灯突然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
他缓缓摘下眼镜擦拭，声音轻得如同怕惊飞一只脆弱的蝶：“七年前，我在省城念书时，见过类似的‘电子设备’。”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灼灼，“但绝对没有你这个精巧。”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条来自现代的推送：“80年代无线电管制条例”。
李晓楠脸色骤变，猛地伸手抓住陆明远的手腕，急促道：“别动！
这些零件可能会爆炸。”
“滋滋——”刺眼的火花突然炸开。
陆明远迅速抽回手，却还是慢了半拍。
一股焦糊味瞬间在狭小的西屋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手机屏幕“啪”地一黑，电量无情地停在了9%。
李晓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而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