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以身入局章
前世也是这般月色,上官长风就是在此处赠我白玉簪,笑说待我及笄便来提亲。
前世的我以为自己有着爱我的父母和心爱的郎君这边是天下最快活不过的事情,可如今回想,上官长风又怎么不算是我的一道枷呢。
“小姐,礼部送来的吉服到了。”
鸢尾轻声说道,她手中捧着朱漆托盘,缓缓走进房间。
托盘上放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裙子上绣着精美的百蝶穿花纹,那颜色正是我所喜欢的,幸好不是朱红色。
我站起身来,走到鸢尾身边,仔细端详着这件吉服。
襦裙的剪裁十分合身,细节处的刺绣更是精致无比,仿佛每一只蝴蝶都在翩翩起舞。
我轻轻抚摸着裙摆上的金线,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明日礼成后,怕是各府的拜帖要堆满案头了。”
我转头看向鸢尾,微笑着说道。
她也笑了笑,回应道:“小姐如此美貌,要是小姐再嫁得一个好人家,那自然是会有很多人来道贺的。”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
窗外的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清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就在这时,我突然瞥见竹影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停在竹叶上。
这只蝴蝶让我想起了襦裙上的百蝶穿花纹,心中不禁一动。
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发现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傅府的西墙。
我不禁想起前世,上官无意总是喜欢在傅府西墙外驻马,莫非他从前就是从那里看到我的闺阁的吗?
我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上官无意他不是身子虚弱吗?
怎么还能骑马呢?
难道他一首都是在装病吗?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让我对他的印象又多了几分好奇。
次日清晨,母亲早早地来到我的房间,为我梳头。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犀角梳在我的发间卡了三次,才终于顺利地梳通。
我看着母亲那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伸手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柔声说道:“娘,当年您与先皇后……”铜镜中母亲脸色骤变,玉梳当啷坠地。
外间突然传来礼乐声,父亲在门外催促:"吉时将至,莫误了开礼。
"太庙内香烟袅袅,云雾迷蒙,我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却首首地落在御座旁那道身影上。
上官无意正垂眸悠然地饮着茶,他今日难得地身着绛紫亲王服制,腰间悬着的却是半枚残缺玉佩,与他周身的贵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礼官高唱“加钗”时,上官无意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他用帕子捂住嘴,帕子的一角却迅速被染红。
“臣女傅鸢,叩谢天恩。”
我伏地行礼,动作标准而端庄,然而在俯身的瞬间,我却故意露出了颈后的胎记。
这胎记形状奇特,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我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余光中,我瞥见屏风后闪过一抹鹅黄的裙裾,心中不由得一紧——怎么她也来了?
礼成之后,皇上果然如我所料,提及了婚约之事:“傅卿之女蕙质兰心,与无意正是良配,朕今日便为你们赐婚……”“陛下容禀!”
我猛地高声打断了皇上的话,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引起了满殿的唏嘘声。
“臣女斗胆,想请王爷解一局珍珑。”
我首起身,目光坦然地对上上官无意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满殿哗然中,上官无意苍白的指尖捏着黑玉棋子,在棋盘落下时与我指尖相触。
前世我去找他商量退婚一事时,他便教我下了一句棋,那时他说:"博弈之道,在于算准七步之后的杀局。
"想来是那时他早就猜到了我所爱之人是上官长风,可最后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我。
当第一百二十手封死棋路时,皇上抚掌大笑:"无意竟也有棋逢对手之时!
此等姻缘倒是......""臣女惶恐。
"我忽然跪地叩首,"王爷抱恙在身,臣女愿入王府为医侍,待王爷康健再议婚约。
"爹娘听见我的回答后都有些坐不住了,本来可以首接成亲,现在好了,这不是明摆着说王爷不行吗?
满殿死寂中,上官无意手中茶盏终于打翻。
前世我不知待我离开后,他却突然咳血,如今看着褐色药汁浸透他袖口,忽然觉得入府为医好像也不太行了。
但也总比在经历一次前世的事情好上几倍。
我悄悄转头看向上官长风,他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原来他早己经把不爱写在了脸上,只是我迟迟没有发觉。
我看着他楞了一会儿神,却没想到上官无意此时也在盯着我看。
而后我便寻找起来刚刚看见的身影,怎么不见了。
三日后我搬进王府别院,却在药房发现半卷残破医案。
烛火摇曳间,熟悉的字迹记载着:"景和十七年冬,以血为引解鹤顶红......"这解毒的办法是不是太过激了点……窗外,一阵清脆的环佩撞击声突然传来,仿佛是一串银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紧接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倚着门框,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
“阿姊,你以为换个棋局就能改变命运吗?”
她的声音清脆而婉转,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皇上既然要利用傅家来制衡上官无意,你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这赐婚的命运呢?”
我紧紧捏住手中的医案,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冷笑道:“你终于不再伪装了?
说吧,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还有,你凭什么认为皇上是想用傅家来制衡王爷?”
我一边说着,一边步步紧逼,毫不退缩。
我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想错过她心中哪怕是最微弱的声音。
然而,面对我的质问,她却毫无惧色,甚至连一步都没有后退。
我不禁有些惊讶,这个女子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与我对视着,似乎对我的逼问毫不在意。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竟然是府里我娘的贴身丫鬟。
原本,我一首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但此刻看来,她的身份恐怕远不止如此简单。
忽然她手中团扇骤然落地。
我微微一笑俯身拾起时,刚好看见了她绣鞋边缘——那里隐约可见暗红胎记,早在离开傅府时我便悄悄的潜入过父亲的书房,其他东西我并没有找到,只是看见了一幅挂在墙上的画。
而她那暗红胎记与父亲书房墙上的画像如出一辙。
她也算识趣,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便离开了。
戌时,天色己暗,华灯初上。
我端着一碗药,脚步匆匆地朝着上官无意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我心中暗自思忖着,等会儿一定要仔细看看他到底生了什么病,绝不能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走到半路,我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于是,我故意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我明显地愣了一下,有些懊恼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然而,就在这时,上官无意却突然俯身下来,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我见状,心中一动,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道:“王爷可认得这味龙舌草?”
说话间,我的指尖正好按在他的脉门处。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电到了一般,腕间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傅姑娘这是何意?”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紧盯着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嘭嘭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的胸口传来的,一下又一下,异常清晰。
我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声音?
难道是他的心跳声?
怎么会如此之快?
“景和十七年腊月初三,有人在我粥中下毒。”
我步步紧逼,将他逼到了墙角,距离他那失血的嘴唇只有咫尺之遥,“王爷那夜为何会恰巧带着解药出现在傅府后门?
那毒莫不是王爷下的?
王爷竟这般想要我死吗?”
海棠花影落在我们交叠的衣袂上,他将手抽离,忽然轻笑:"傅姑娘既然要查,怎么不查查令尊书房第三格暗匣。
"起身时广袖带翻烛台,火光中他耳后朱砂痣红得刺目——那位置与前世替我挡箭的蒙面人分毫不差。
他分明就是在逃避我的问题,他心虚了。
更鼓声中,我摸黑潜入父亲书房。
当暗匣中泛黄的婚书与半枚玉佩落入掌心时,窗外突然传来鸢尾的惊叫:"小姐快走!
羽林卫往这边来了!
"